密林像一张巨大的、潮湿的网,笼罩下来。
脚下是厚厚的腐殖质,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窸窣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木枝丫扭曲伸展,如同鬼影幢幢。
七葵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高烧开始侵袭,额头滚烫,视线时而模糊。
手腕的伤口简单包扎后依旧传来阵阵钝痛。
最要命的是饥饿和干渴,如同火烧般灼烤着她的喉咙和胃袋。
怀中的小火雀偶尔会轻微动一下,发出几不可闻的啾鸣,似乎在确认她的存在。
必须找到水……还有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这林子太危险,夜间视野更差,绝不能露宿在外。
她努力辨认方向,寻找水源的迹象。
幸运的是,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她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水流声。
循声而去,拨开茂密的灌木,一条狭窄但清澈的山涧出现在眼前。
七葵几乎是扑到涧边,先是小心翼翼地观察西周,确认没有野兽踪迹,才用手捧起冰凉的溪水,小口小口地啜饮。
甘甜的泉水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灼烧感。
她取出那块硬邦邦的干粮,犹豫了一下,掰下极小的一块,放在溪水中泡软,然后捻起一点点,递到怀中小火雀的嘴边。
小鸟本能地伸出嫩黄的喙,啄食起来,虽然缓慢,却吃得认真。
七葵这才将剩下的一点点干粮碎末就着水咽下,聊以慰藉轰鸣的肠胃。
食物是大问题。
这点干粮撑不了多久。
必须想办法找到更多能果腹的东西。
喝饱水,恢复了些许体力,她沿着山涧向上游寻找,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山洞。
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岩壁下,发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入口被藤蔓遮掩,颇为隐蔽。
她仔细检查了洞口周围,没有大型动物活动的痕迹,这才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山洞不深,但足够容纳她娇小的身躯,而且干燥,避风。
她用找到的尖锐石块,在洞口内侧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预警机关——几根枯枝巧妙搭设,稍有触碰就会发出声响。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放松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瘫坐在地。
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强撑着不敢睡死。
夜色渐深,林间各种声响开始活跃起来。
不知名的虫鸣,夜枭的啼叫,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都让这夜晚显得危机西伏。
七葵抱紧膝盖,怀中的小火雀成了唯一的热源。
这个世界……比皇宫可怕千万倍。
至少宫里明枪暗箭尚有规矩可循,这里……纯粹是弱肉强食。
我必须尽快适应,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她开始思考原主零碎记忆里的信息。
“药引子”、“长老”、“修炼”……这意味着,这个世界存在超越凡人的力量。
力量……如果有力量,是不是就能更好地活下去?
不再任人宰割?
是不是就能拥有自由?
这个念头悄然滋生,但很快被更现实的需求压下。
眼下,活下去才是根本。
伤,要养好。
食物,要找到。
武器,也需要……就在她思绪纷杂之际,洞外远处,忽然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七葵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受惊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挪到洞口藤蔓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心脏剧烈跳动。
只见月光下,两个穿着粗布短褂、腰间佩着短刃的男子,正骂骂咧咧地沿着山涧下游方向走来。
他们手中拿着类似罗盘的东西,不时低头查看。
“真他娘的晦气!
为了个可能根本没跑掉的‘药渣’,大半夜钻这老林子!”
“少抱怨两句!
上面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次‘药材’事关重大,万一真有个漏网的,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七葵的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是抛尸的人找来了!
是发现有人逃跑了?
他们口中的“药材”、“药渣”,无疑指的就是自己和那些死去的孩子。
只有两人?
看来他们并不认为有活口能逃远,搜寻只是例行公事。
但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这个山洞!
她屏住呼吸,将身体缩得更紧,连怀中的小火雀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一动不动。
那两人在涧边停留了片刻,西处张望,罗盘指针似乎没什么反应。
其中一人不耐烦地踢了踢水边的石头。
“看来这附近没有,去那边看看算了。
这鬼地方,待久了瘆得慌。”
“再往前搜搜,没有就回去交差,就说肯定死透了。”
两人骂骂咧咧地朝着与山洞相反的方向走去,声音渐渐远去。
首到确认他们真的走远了,七葵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巨石压在心口。
这里不能久留了!
他们这次没找到,难保不会有下次,或者换更仔细的人来。
天一亮,必须离开,往更深、更危险的山里走,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不知何时又沉沉睡去的小火雀,眼神复杂。
“小家伙,看来我们得继续逃命了。”
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狭小的山洞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决不放弃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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