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涌入了海量的信息,驳杂而混乱。
关于《业报簿》的规则,关于“业报执行人”的使命,关于那些匪夷所思的“欠款”。
司命这才明白,她的祖上,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古董商人。
他们是行走于阴阳两界的特殊“讨债人”。
讨的不是金钱,而是因果,是业报。
上至神明精怪,下至孤魂野鬼,只要与凡世间产生了“借贷”关系,无论是借了一缕香火,还是一滴眼泪,都会被《业报簿》记录在案。
而司家的使命,就是找到这些“债务人”,让他们“还债”。
这本簿子,既是司家的传承,也是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她的父母,就是在执行一次讨债任务时,离奇失踪的。
而那笔一千万的巨额债务,并非普通的高利贷。
它是父母任务失败后,《业报簿》降下的“业罚”。
如果不能按时完成新的讨债任务,用收回的“业报”抵消“业罚”,那么三天之后,她真的会死。
“呵……”司命发出一声干涩的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
原来,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从她按下那个符号开始,她的人生就己经被彻底改写。
她不再是那个为了生计发愁的普通女孩,而是背负着家族宿命的“业报执行人”。
目光重新落回《业报簿》上。
壹:前朝定远大将军,谢玄戈。
欠款:人间香火三千年。
清偿方式:取其本命庚金之气一缕。
地点:北邙山,柒号古墓。
北邙山,自古便是帝王将相的埋骨之地,凶名在外。
而谢玄戈,史书记载他战功赫赫,杀人如麻,死后更是以万千敌军头颅陪葬,怨气冲天。
去他的墓里,从这位杀神身上取一缕“庚金之气”?
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司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业报簿》只下达任务,却不提供任何完成任务的“工具”。
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她在家中西处翻找,终于在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同样陈旧的帆布背包。
背包里,是父母留下的东西。
没有法器,没有符咒。
只有一把小巧的洛阳铲,一卷粗糙的麻绳,一个老式的指南针,几根半截的蜡烛,还有一个装着黑色粉末的小瓷瓶。
瓶身上贴着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驱邪粉,遇阴则燃。”
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司命将这些东西一一清点,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她又找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不到五百块。
买了最便宜的火车票,又在路边摊上买了一张北邙山的地形图。
当她背着包,站在拥挤的绿皮火车上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心中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此去是生是死。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去。
火车哐当哐当,行驶了一天一夜。
终于,在第二天黄昏,司命抵达了离北邙山最近的一个小镇。
镇子不大,却异常热闹,随处可见背着行囊、神色各异的外地人。
客栈、饭馆里,三三两两的谈话声,都若有若无地围绕着一个词。
“北邙山。”
司命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听说了吗?
北邙山那边最近不干净,好像有大墓要出世了!”
“何止是大墓,我三叔的表哥在文物局工作,说这次的动静,可能是前朝那位杀神,谢玄戈的墓!”
“嘶——谢玄戈?
那可是个狠角色!
他的墓,谁敢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听说港府来的赵公子己经放出话了,谁能带他进去,开价八位数!”
司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
赵公子?
真是巧了。
她正愁怎么进入那座凶墓,这不就来了个“冤大头”吗?
她不动声色地吃完面,然后走到那个谈话最起劲的汉子身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大哥,你说的那个赵公子,在哪能找到?”
那汉子斜了她一眼,看她只是个瘦弱的小姑娘,撇了撇嘴。
“小丫头片子打听这个干什么?
那可是掉脑袋的买卖,不是你该掺和的。”
司命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塞到汉子手里。
“大哥,我就是好奇。
我爷爷以前也是干这行的,想去见识见识。”
那汉子掂了掂手里的钱,态度立刻缓和下来。
他压低声音,朝镇上最豪华的一家客栈指了指。
“赵公子财大气粗,包了整个‘悦来客栈’。
不过我劝你别去,他请的都是有真本事的先生,你这小身板,别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多谢大哥。”
司命道了声谢,转身便朝着“悦来客栈”走去。
骗?
她现在,就是要去当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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