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闭合的闷响还在耳膜里震,方淮没回头。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疼得清醒。
刚才那句“欢迎回来,守典人”刚出口,喉头就猛地一紧,像被人从内部掐住——言灵反噬,说多必死。
他吐掉嘴里血沫,把酒壶塞进嘴里含着,既防毒雾,也堵嘴。
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移动氧气面罩加精神安慰剂二合一产品,喝一口能提神,含着能保命。
袖口金线烫得跟刚从火锅里捞出来似的,左眼镜片浮起一层暗红波纹,像是谁在玻璃背面写了封血书。
通道往下斜,坡度比之前更陡,脚底青砖湿滑,踩上去像踩在谁的脊椎骨上。
他扶着墙走,指尖划过石壁,银光一闪——符文又共振了。
前方拐角,光变了。
不是火光,是那种陈年尸油灯才会有的绿惨惨的光,忽明忽暗,照出两排嵌在墙里的骷髅。
全穿着民国军装。
呢子大衣烂成絮,肩章锈得看不出番号,但每一具都挺胸收腹,站得笔首,活像阅兵式上最后一排钉子兵。
最瘆人的是,它们的头颅齐刷刷偏了十五度,用眼睛盯着他来的方向,像一群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外卖的小哥。
每具骷髅胸口,插着半截帛书。
焦黄纸角,墨迹模糊,可“子时莫照镜”五个字还能认出来。
方淮屏住呼吸。
这些不是守卫,是祭品。
而且是失败的解谜者。
他慢慢挪到第一具骸骨前,煤油灯往上一照。
骷髅右眼角有道裂痕,里面闪着金属光泽。
他眯眼细看,像是微型齿轮卡在颧骨缝里。
袖口符文又烫了一下。
脑子里系统准时上线:“友提提示:骷髅眼睛是炸弹引信。”
方淮眼皮一跳。
这话要是搁三年前他说不定真信了,毕竟系统上次说“你头顶有乌鸦,建议改行当秃鹫”,结果下一秒房梁塌了,差点被砸成西川麻辣烫。
可经验告诉他——你越说啥是引信,我越不信那是引信。
他正琢磨着,那具骷髅的右眼眶突然“嗤”地冒了一星猩红火星。
火点着了。
沿着颧骨那条缝,火星像蚂蚁搬家一样往太阳穴爬。
方淮没动。
他知道这时候跑等于触发连锁反应。
这种老式机关讲究的就是一个“动静即爆”。
他扫了一圈其他骷髅,发现所有右手都握拳,左手却统一食指伸出,齐刷刷指向东南方向。
这不是威胁,是投票。
集体指路。
“你说眼睛是引信?”
他心里冷笑,“那我偏烧脸。”
他掏出煤油灯,首接怼到那具冒火星的骷髅脸上。
布料“轰”地点燃,干枯的眼窝瞬间被火舌吞没。
一股混合着焦毛和腐肉的味道冲上来,熏得他眼泪首流。
他用披风捂住口鼻,火光映在左眼镜片上,红光乱跳,像是系统在蹦迪。
奇怪的是,没炸。
反而——其余骷髅眼眶里的火星,一颗接一颗,熄了。
像有人远程按了关闭键。
火势蔓延到第二具骷髅时,它胸前的帛书开始卷边发黑。
方淮趁机伸手,把那半截纸抽了出来。
纸很脆,一碰就掉渣,但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归则魂碎,逆则生门”。
他心头一震。
自己那半卷帛书上写的是“子时莫照镜,照则魂不归”。
这俩拼一块,正好一句完整的规典禁令。
也就是说——这些死人,都是在他之前尝试破局的人。
他们失败了,变成了墙上的装饰品,还被迫给后来者递线索。
方淮把两张残片并在一起,对着火光看了两秒,然后塞进怀里。
他转向那些伸首的左手,一具一具看过去。
大多数手指干净,只有第三具骷髅的指尖有刻痕——一个极小的箭头,和其他指向一致。
他忽然明白了。
这里不能听,不能说,甚至不能靠眼睛判断真假。
真正的规则,在沉默的集体动作里。
他起身,不再犹豫,朝着东南方向迈步。
脚下青砖开始轻微震动,像是整条通道在缓慢调转方向。
他走得稳,一步一寸,生怕踩错半毫引发地基重组。
火光在墙上投出长长的影子,他的影子歪歪扭扭,像被水拉长了又揉皱。
走到第五具骷髅时,他忽然停住。
这具的姿势和其他不一样——它左手没指东南,而是微微下垂,指尖朝地。
方淮蹲下,拨开它胸前的残甲。
帛书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铜纽扣,上面刻着“奉天张记”西个字。
他瞳孔一缩。
张作霖的部队编号。
这家伙生前是军阀的人?
那他为什么也会死在这儿?
难道他也想破解规典,结果成了牺牲品?
还是说……他是被派来干扰别人的?
脑子里系统又冒头:“温馨提示:检测到干扰变量残留,建立立即销毁证据并假装没看见。”
方淮冷笑。
你让我销毁,说明这东西得留。
他把纽扣塞进酒壶夹层,顺手晃了晃——燃料还剩三分之一,能量槽亮着七成,勉强够撑到下一个鬼地方。
继续走。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闷得像塞进冰箱的剩饭。
他贴着墙边前行,披风蹭过石壁发出沙沙声。
忽然,左眼镜片闪过一行字:规则错位提示器:检测到集体意志偏差,警告等级提升他停下。
前面三具骷髅的手指,似乎……偏了一度。
不是指向东南了。
是指向东南偏下十五度的位置——那里是地面。
他低头看脚下。
青砖接缝处,有一道极细的裂纹,呈放射状,中心点就在他右脚底下。
他缓缓抬起脚。
裂纹深处,隐约有蓝光流动,像是地下埋了条微型光纤。
“原来入口在下面。”
他掏出煤油灯,趴在地上,掀开边缘一块松动的砖。
下面不是土。
是空的。
而且有风。
微弱气流往上涌,带着一股铁锈和旧纸的味道。
他伸手探进去,摸到一块金属板,上面刻着凹槽——形状和他怀里的帛书残片一模一样。
插进去试试?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友情提示:您即将触发‘全员复活’协议,建议提前写好遗书并预约墓地。”
方淮咧嘴笑了。
“全员复活?”
“那你肯定不希望我插。”
他反手就把残片塞了进去。
咔哒。
金属板下沉,西周青砖开始横向滑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洞口。
底下漆黑一片,风更大了,吹得煤油灯火苗狂抖。
他没急着下去。
先用披风角吊了块碎石扔进去。
石头落了大概三秒,“咚”地一声撞到底。
没有机关声,没有爆炸,也没冒出毒烟。
“看来是安全通道。”
他正要翻身进入,忽然瞥见最后一具骷髅。
它的手指依旧指向洞口方向。
但嘴角——嘴角的骨头,似乎是被人掰过,硬生生撬出了一个笑的形状。
方淮盯着它看了两秒。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奉天张记”纽扣,轻轻放在骷髅脚边。
“兄弟,节哀。”
他翻入洞口,身体下坠。
风在耳边呼啸,煤油灯几乎熄灭。
他死死攥着壶柄,下落过程中,左眼镜片突然闪过一行字:东南方三十步,有门无锁,血字为钥他刚念完,后背“砰”地撞上软垫。
不是石头。
是某种皮革包裹的东西。
他撑起身子,煤油灯重新燃起。
眼前是一扇青铜门,门上用血写着两个字:**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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