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像化不开的浓墨。
文海兵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走进了他位于城中村顶楼的出租屋。
说是屋，其实更像一个水泥盒子，狭小、闷热，空气中弥漫着老旧楼宇特有的潮湿霉味。
几个小时前在快餐店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不，比梦更荒诞。
那个悬浮在他眼前的幽蓝色界面，此刻依旧清晰地存在着，如同焊死在了他的视觉神经上。
当前负能量值：1082数字比他离开时稍微回落了一点，但依旧是一个让他心头微震的数字。
其中，黄中川贡献了999点，彭经理和那些围观群众提供了剩下的部分。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
界面应声闪烁了一下，兑换列表子项展开，琳琅满目的条目让他眼花缭乱。
基础体质强化（永久）：1000点过目不忘（24小时体验）：500点初级格斗术（肌肉记忆灌输）：800点清洁术（小范围）：10点……他的目光在基础体质强化上停留了很久。
一千点，刚好差不多。
这诱惑无比巨大，一个更强壮的身体，意味着他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更能挨揍，也更能……活下去。
但最终，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一个更便宜，却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的选项上。
物品具现：老旧随身听（含耳机） | 能量：50点那是他的随身听。
便宜货，音质粗糙，却是他八岁那年，福利院一位己经记不清面貌的义工阿姨送的生日礼物。
里面只有一盘他自己录制的杂烩磁带，混合着一些老歌和收音机里截取的音乐。
那是他贫瘠童年里，唯一能隔绝外界嘈杂与恶意的壁垒。
昨天，因为他在打扫时不小心哼了歌，宿管老伟——一个惯会欺压租客、克扣水电的油腻中年——以“影响他人休息”为由，蛮横地没收了它。
屈辱感再次泛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无力的冰冷，而是带着一丝……蠢蠢欲动。
他看了一眼清洁术的兑换价格。
十分钟后，文海兵站在了宿管老伟那间总是飘着劣质烟味和食物馊味的办公室门口。
他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这是他每晚的“义务劳动”。
他推门进去。
老伟正翘着二郎腿，靠在吱呀作响的破旧藤椅里看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低俗短视频的光影。
他瞥了文海兵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文海兵也不言语，默默地开始扫地。
他扫得很慢，很仔细，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老伟那张堆满杂物的办公桌。
那个熟悉的、印着卡通图案的随身听，就随意地丢在一堆过期报纸和空烟盒旁边。
当扫到老伟脚边时，文海兵“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
“长没长眼睛？！”
老伟立刻不耐烦地呵斥道，唾沫星子横飞，“毛手毛脚的，怪不得没爹妈教！”
来自伟日旭的负能量+15！
幽蓝色的界面上跳出提示。
文海兵低着头，嘴角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停下扫地，首起身，看向老伟。
“伟叔，”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刻意的“诚恳”，“我的随身听，能还给我了吗？
我保证以后不在公共场合发出声音。”
老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肥胖的身体在藤椅里挪动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还你？
想得美！
那是赃物！
没收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偷来的？”
“那是我自己的东西。”
文海兵强调。
“你的？
你这种穷小子，买得起？”
老伟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弹了弹并不存在的耳屎，语气充满了鄙夷，“滚滚滚，赶紧扫完地滚蛋！
看见你就烦！”
来自伟日旭的负能量+25！
能量在缓慢上涨，但还不够。
文海兵心念一动。
他没有继续争辩随身听，而是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老伟那稀疏的、试图用周边长发“地方支援中央”却依然遮不住头皮的头顶上，语气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关切：“伟叔，您最近是不是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我看您这头发……好像比上周又少了点。
我听说用生姜擦头皮有点用，要不您试试？”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老伟掏耳朵的动作僵住了。
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脖子都粗了一圈。
秃顶，是他心里最不能碰的逆鳞！
“你……你个小兔崽子！”
他猛地从藤椅上弹起来，指着文海兵的鼻子，手指都在发抖，“你他妈说什么？！”
来自伟日旭的负能量+188！
文海兵仿佛没看到他的暴怒，视线又扫过桌上那个吃了一半、己经发干的盒饭，以及旁边一张被揉皱的、隐约能看到“催缴通知”字样的纸片，继续用那气死人的“诚恳”语气说道：“还有啊，伟叔，您晚上值班总吃这种凉掉的盒饭对身体不好，容易胃胀气。
是不是婶子又跟您吵架，没给您做饭啊？
唉，您也别太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毕竟您这年纪……你给老子闭嘴！！！”
老伟彻底暴怒，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抓起桌上的一个空烟盒就朝文海兵砸过来，“滚！
立刻给老子滚出去！
你的破玩意儿，拿着你的垃圾一起滚！”
他一把抓起那个随身听，狠狠地摔向文海兵。
文海兵敏捷地接住，入手是熟悉的塑料质感。
他看也没看暴跳如雷的老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谢谢伟叔。
地扫完了，我先走了。”
他转身，从容地走出办公室，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门内传来老伟歇斯底里的咆哮和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来自伟日旭的负能量+333！
当前负能量值：1423幽蓝色的界面在他眼前闪烁，数字跳动。
文海兵握紧了手中的随身听，指尖传来轻微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将外界的嘈杂隔绝。
他戴上耳机，按下了随身听的播放键。
失真的音乐流淌出来，粗糙，却无比真实。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种扭曲的快感，混合着初次运用力量成功的兴奋，以及内心深处一丝微弱的不安，在他心中交织、蔓延。
原来，伤害那些伤害过他的人，感觉……这么好。
这力量，是诅咒，也是福音。
他看着系统界面，那足以兑换基础体质强化的能量点数，眼神变得幽深。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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