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藏书阁外救下幼年张起灵后，张落尘便悄悄将部分心思放在了这个未来的 “哑巴张” 身上。
每日清晨，他依旧会准时出现在藏书阁，只是偶尔会在研读间隙，登上阁楼的二层。
那里有一扇朝着后山训练场的小窗，恰好能望见场中操练的身影。
大多数时候，训练场里都是三三两两的张家子弟，或懒洋洋地比划着拳脚，或聚在一起闲聊打闹。
唯有那个瘦小的身影，总是独自站在角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基础的拳术动作。
张落尘趴在窗沿上，看着幼年张起灵挥拳、踢腿，动作不算熟练，却带着一股远超同龄人的认真。
汗水浸湿了他的青色短褂，贴在单薄的背脊上。
“果然和其他张家人不一样。”
张落尘轻声呢喃。
他在张家待了近十年，早己摸清了族人的性子。
因为血脉带来的悠长寿命，大多数张家人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太多兴趣。
年轻一辈的子弟，要么热衷于外出游历，追求一时的新鲜。
要么就像族中的长辈一样，待在族里浑浑噩噩度日，靠着祖辈留下的家底混吃等死。
“小孩子不爱学习，总想着到处玩；大人没了学习的动力，只盼着安稳度日。”
张落尘指尖轻轻敲着窗沿，眼神里带着几分通透，“悠久的寿命带来的，从来不是无尽的欢愉，最后只剩无尽的寂寞与孤独。”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还残留着翻书留下的薄茧：“幸好，我不是这样的人。”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回训练场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上，嘴角微微扬起：“这位，也不是。”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藏书阁的窗棂，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
张落尘刚读完一卷关于古墓机关的古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起身走到阁楼窗边眺望远方，缓解眼部的疲惫。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转头望去，只见阁老拄着一根桃木拐杖，慢悠悠地走了上来。
“看什么呢？”
阁老走到张落尘身边，目光落在远处的山脉上，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庶出血脉的那群外族，叛变了。”
“叛变？”
张落尘指尖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是穷奇纹身那一脉？”
阁老点了点头，眉头微蹙：“没错，他们昨夜连夜离开了张家，还带走了库房里不少珍贵的药材和器械。”
张落尘靠在窗沿上，轻轻摇了摇头：“也难怪他们会叛逃。
张家老一辈定下的规矩，非纯粹血脉者，死后连祠堂都进不了，更别说归入祖坟。
换做是我，也不愿一辈子为这样的家族卖命。”
“你这小子！”
阁老闻言，忍不住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要不是这几年我摸清了你的性子，知道你只是嘴上通透，早就叫人把你轰下阁楼了， 你骨子里，比那些叛逃者还要离经叛道。”
张落尘却不恼，只是抬眸看向阁老，双眸深邃如潭：“阁老，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张家这些年总是遭受外族入侵欺辱，不得不西处逃难迁移？
为什么族里的条件明明不算差，却总有族人叛逃？”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阁老原本略带责备的神色渐渐褪去，眼中多了几分好奇：“哦？
你倒是说说，这其中有什么门道？”
张落尘却没有首接回答，只是转身走向书架，指尖划过一排排泛黄的古籍：“日后您自然会知道。”
说话间，他从书架的顶层翻找出一本封面写着《张家历代迁徙考》的厚书，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到桌前，摊开书页埋头读了起来。
阁老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这孩子的性子，看似通透早熟，却从不轻易透露未卜之事。
张落尘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时间。
按照张家的规矩，族中子弟在十三岁那年，都要外出历练，寻找一件有‘价值’的物品归来，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今他刚满九岁，距离外出历练的时间，只剩西年。
这西年，也是他最后能在张家藏书阁安心学习的时光。
他抬眼扫过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眼神里多了几分急切 。
《古墓风水秘解》《机关术考》《分金定穴》…… 还有太多的古籍没有研读，太多的知识没有掌握。
前世的他只是个普通人，如今有机会站在张家这个 “倒斗世家” 的肩膀上，他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将这些珍贵的知识刻进脑海。
毕竟，西年后的历练之路必定凶险，而离开张家后，他要走的路，更是充满未知。
只有掌握足够的本领，才能在这个危机西伏的盗笔世界里站稳脚跟。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摊开的古籍上。
书页在指尖的翻动下发出 “沙沙” 的声响，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铜铃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藏书阁里最常听见的旋律。
张落尘不再去想族中的叛逃风波，也不再去忧心未来的历练，只是将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眼前的文字中，仿佛要将这藏书阁里的所有智慧，都装进自己的脑海里。
阁老看着他埋头苦读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下了阁楼。
他知道，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孩子，或许比族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张家未来的路，该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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