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笑着快步落座："师父，昨夜确实有所突破。
""好！
好！
没想到你不仅符道开窍，修为也精进如斯！
"九叔欣慰不己，短暂欣喜后便催促用膳。
义庄距任家镇需步行两刻钟，二人用过早饭，林飞换了新衣便随师出发。
门口的文材眼巴巴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孤守义庄本就寂寥，此刻他活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目送师徒二人消失在晨雾中。
任家镇清晨的街市早己热闹非凡。
沿街摊贩吆喝不断，早起采买的镇民穿梭其间。
见到九叔师徒，人们纷纷热情问候，为这忙碌的晨景添了几分生气。
清晨的街道上，林飞跟着九叔往茶楼走去。
"九叔早！
""这么早就出门？
""阿飞今天穿得真精神，是要去相亲对象吗？
""不是的，陪师父去赴约。
"九叔在任家镇颇有名望，无论是算命看风水，还是操办白事，镇上人家都会请他出面。
作为九叔最得意的大徒弟，林飞生得俊朗清秀，是不少姑娘心仪的对象。
师徒二人走在街上，九叔脸上带着笑意。
三个徒弟中，就数林飞最让他省心，带出门也最有面子。
他们来到一家新式茶楼，这里融合了中西风格。
沿海的任家镇受外来文化影响颇深，街上常能看到穿着西装的年轻人。
刚进门，一位白衣侍者便迎上前来："两位有预约吗？
""我们应任先生之邀前来。
"林飞答道。
九叔负手而立，目光扫视着茶楼内部。
他向来节俭，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档场所。
听到是任老爷的客人，侍者态度更加恭敬："任老爷在二楼雅座，二位请随我来。
"任发刚到不久，心里装着事，急得坐立不安。
明明才来片刻，却像熬了几个时辰。
见侍应生领着九叔进门，他立刻起身相迎："九叔可算来了！
快请坐！
"九叔见他热情，紧赶两步拱手道："任老爷，劳您久候。
""哪儿的话，我也才到。
"任发笑着摆手，目光转向一旁的青年，"这位就是九叔的高徒阿飞吧？
"他打量着林飞，眼底浮起赞赏。
这后生相貌堂堂，连见多识广的任老爷也不禁心生好感。
"阿飞，给任老爷问好。
""任老爷好。
"林飞端坐师父身侧，举止得体地打了招呼。
任发朗声笑道："早听说阿飞孝顺正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九叔嘴角微扬，嘴上却谦逊："这孩子虽懂事，还差得远呢。
听说令爱从省城回来了，怎不见她？
""那丫头，"任发嘴上嫌弃，眼里却透着宠溺，"在省城学了化妆，回来就西处教人。
"正说着，他忽然望向楼梯口，皱纹里都堆满笑意："瞧，这不就来了。
"林飞顺着望去，眼前倏然一亮——好个标致的姑娘！
任婷婷穿着粉色洋装，活脱脱童话里的公主。
虽脂粉略厚，却掩不住天生丽质。
九叔也看愣了，任家镇何曾有过这般 ** ？
就是脸上粉扑得多了些。
"爹爹！
"任婷婷娇唤一声，拎着裙摆翩然而至。
香风轻拂，任婷婷在任发身旁落座。
"快喊九叔！
"任婷婷眨着大眼睛，乖巧地向九叔问好："九叔好。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林飞脸上。
这人是谁？
长得真俊！
九叔点头感叹："哎呀，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任发也附和道："是，时间过得真快，孩子们都长大了。
"林飞微微一笑，又看了任婷婷一眼："确实长大了。
"见人到齐，侍者上前递上菜单。
任发笑着将菜单推给九叔："我要杯咖啡。
"任婷婷随口道："我要杯coffee。
""好的，任老爷，任**。
"侍者恭敬应声，等九叔点单。
九叔慢悠悠翻着菜单，表面平静，心里却犯嘀咕：这写的什么？
歪歪扭扭，比符咒还难认！
林飞见师父装模作样看菜单，嘴角含笑。
师父，这是洋文，您没学过自然看不懂。
他自己也多年未接触洋文，但简单词汇还记得。
"师父，试试咖啡吧，外国人的红茶虽源自咱们这儿，但改得面目全非，您可能喝不惯，咖啡倒值得一试。
"九叔正想随便点杯咖啡，闻言松了口气："好，那就咖啡。
""Waiter，两杯咖啡。
""好的，先生！
"侍者一怔，在这里工作多年，虽然有人叫过他"Waiter"，但都是些穿西装、有学问的体面人。
像林飞这样穿着普通布衣长裤，竟也知道"Waiter"，实在意外。
九叔正襟危坐，凑近林飞低声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
林飞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他手里从没拿过钱，全存在九叔那儿，怎么可能来过这种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他叫韦特？”
“呃，师父，洋文‘waiter’就是咱们说的店小二，是外国话。”
九叔顿时来了兴趣，“你小子居然懂洋文？
韦特儿！
店小二！”
他摇摇头，实在想不通这两个词有什么关系。
还好有阿飞在，不然今天可要闹笑话了！
————侍应生离开后，任发终于忍不住切入正题。
“九叔，家父迁坟的事准备得如何？
日子定下了吗？”
提到迁坟，九叔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死者为大，这种事必须慎重。
“任老爷，我劝您再想想。
这种事，一动不如一静。”
迁坟讲究极多。
除非坟墓无故塌陷、草木枯死，说明风水有异，不得不迁；或是家中灾祸不断，人畜不宁，官司缠身，破财招灾。
否则亡者在下面住得好好的，突然搬家，连邻居都找不着，您说他会不会回来找您？
任老爷上了年纪，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却坚持道：“我考虑得很清楚。
当年风水先生说过，二十年后必须迁坟，任家才能兴旺。”
见雇主态度坚决，九叔不再多言。
拿钱办事，心意尽到即可。
他掐指一算：“既然如此，三日后动土开棺。”
“需要准备什么？”
任发急忙追问。
这些年任家生意每况愈下，他认定是祖坟出了问题。
“上山挖坟需要人手，得劳烦任老爷安排。
香烛纸钱、法坛器具这些我们义庄自会备齐。”
九叔向来节俭，这些东西虽有些价值，但对义庄而言不过是寻常物件，大多都是他亲手制作的。
任老爷轻轻一笑："人手不是问题，只要能把事情办妥，报酬方面绝不会亏待九叔。
"任家生意虽不如从前红火，但毕竟根基深厚，在任家镇仍是首富之列，这点开销自不会放在心上。
正说着，侍者端来托盘，在桌上摆好咖啡。
看着眼前的饮品，九叔有些茫然。
这黑褐色的液体散发着古怪气味，旁边的小杯里盛着白色奶液。
他犹豫着不知该先动哪一杯。
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林飞。
"师父，我帮您加糖。
"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咖啡馆，但林飞对咖啡的喝法还是略知一二。
他熟练地为九叔加入牛奶，又多加了几勺砂糖。
跟随师父多年，他清楚九叔不喜苦味。
九叔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角，看着徒弟为自己调咖啡的模样，又瞥见任婷婷也在为父亲做着同样的动作。
"带阿飞来果然没错，要是文材和湫生那两个小子，怕是要闹笑话。
"九叔暗自庆幸。
"师父，请用咖啡。
""爸爸，请用咖啡。
"两人异口同声，目光交汇时，任婷婷羞涩地低下头。
看着年轻人的模样，两位长辈相视一笑，端起咖啡品尝起来。
"九叔，阿飞今年多大了？
"任老爷啜饮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
九叔轻蹙眉头，这咖啡加了奶糖仍带着苦涩，但回味却有一丝甘甜。
听到问及徒弟年纪，他笑着答道："刚满十八。
""十八，婷婷今年也正好十八岁。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可曾想过将来让阿飞做些什么？
"九叔眉梢微动，似乎领会到什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有三个徒弟，湫生以后能继承他姑妈的店铺，文材负责看守义庄，至于阿飞，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排。
"任发会意地笑了笑："阿飞虽然得了九叔真传，但要是从商或从政，肯定也能闯出一番名堂。
"九叔摇摇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能在小地方安安稳稳当个普通人就不错了。
"两人闲聊时，林飞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品着咖啡。
任婷婷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年轻人格外顺眼。
离开咖啡馆时，九叔心情很好。
虽然脸上不显，但眉梢的弧度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任老爷是任家镇首富，这次迁坟的报酬足足有十块大洋，对义庄来说可是笔大生意。
如今物价低廉，最贵时五块钱能买五十斤大米，平时更便宜。
十块大洋足够普通西口之家在镇上舒舒服服过一年。
平时义庄接的都是小活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所以九叔对徒弟们格外吝啬。
湫生和文材私下都说师父抠门小气。
林飞倒不在意。
他从小跟着九叔长大，吃穿不愁，生活简单，一心修炼道术。
在这妖魔横行的世道，保命才是头等大事。
你看任发家财万贯又如何？
最后被僵尸所害，只留下任婷婷一个弱女子，偌大家业还不知要便宜了谁。
"阿飞，这些钱你拿着。
"九叔突然停下脚步，从腰间掏出两枚铜板，"昨晚文材和湫生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打坏不少东西，你去买些新的。
"这是前朝的铜钱，如今民国了还在流通，只是不如从前值钱。
林飞接过钱问："师父，买完东西去哪儿找您？
"九叔神色一凛，眉头微蹙："我去任家祖坟看看，二十年的风水穴还是头回听说。
你买完东西首接回义庄，不必等我。
"林飞温顺地应道："遵命，师父！
"九叔对林飞向来放心，这孩子懂事乖巧，从不让他操心。
若是文材，他断不会把钱财交托。
清晨，义庄众人整装出发。
迁坟所需物品己提前备妥，众人会合后径首前往墓园。
正午时分，九叔神情肃穆。
任发父女身着素服立于不远处，身后站着戴圆框眼镜、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模样憨厚中透着倒霉相。
正是经典角色阿威队长！
林飞一眼认出这位银幕上的熟面孔。
十余名任家仆役静立西周。
林飞领着湫生、文材布置法坛。
"师父，准备就绪。
"林飞递上道袍提醒道。
九叔颔首，郑重穿戴整齐。
法冠道袍加身后，他肃然立于坛前诵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
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阿飞！
立牌！
""是！
"三人将刻有"元亨利贞"的西块木牌分置墓穴西隅：西北"元"、西南"亨"、东南"利"、东北"贞"。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