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背着妹妹陈曦,陈末像一颗炮弹,冲向那道升起一半、通往地狱亦或是未知世界的钢铁闸门,心里想到,我必须带小曦离开这一个鬼地方。
而他身后,是清道夫冰冷的电子音:“目标逃离!
格杀勿论!”
以及电击棍激活时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
清道夫又何尝想放他离开。
身前,是几只被暂时震慑,但旋即被更鲜活“食粮”激发出凶性的“哀恸者”。
它们由纯粹的黑色悲伤凝聚而成,形态不断扭曲,发出吸吮鼻涕般的、令人作呕的黏腻嘶鸣,挥舞着模糊不清的肢爪,扑了上来。
闸门之下,生与死的界限,如此分明。
“闭上眼睛,小曦!”
陈末低吼,体内那股灼热的愤怒洪流再次被引动。
他没有章法,只是凭着本能,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愤怒、所有对妹妹的守护欲,化作一声咆哮,向前猛猛的挥出自己的一拳!
轰!
一股炽热的无形力量再次奔涌而出,并非精确打击,更像是一股狂野的冲击波。
首当其冲的一只哀恸者,身躯瞬间被蒸发掉小半,发出凄厉的尖啸,动作猛地僵住。
其他几只也被这股狂暴的气息冲得一阵扭曲。
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就是现在!
陈末抓住这瞬息的空隙,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从那只受损的哀恸者身侧猛地窜过,险之又险地擦着它那冰冷、粘稠的躯体,冲出了闸门!
就在他踏出闸门的那一刻——“咻!
咻!
咻!”
几支带着蓝色电弧的弩箭从他身后射来,钉在他刚才落脚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电火花。
是清道夫!
他们追到了闸门边缘,但似乎有所顾忌,并未踏出壁垒范围。
那冰冷的白色身影在闸门后的阴影里,如同送葬的使者,默默注视着他们投入废土的怀抱。
没关系,快去追,绝对不能让他们跑点,他们在外面是跑不了多远的,一位为首清道夫冷冷的说道。
陈末不敢回头,背着妹妹,沿着废墟间依稀可辨的道路,发足狂奔,他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内心的恐惧让他发疯似的狂奔。
仿佛他们将要获得自由一般。
墙内墙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壁垒之内,是压抑的、灰白色的死寂,不允许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壁垒之外,是一片色彩扭曲、光线诡异的疯狂世界。
暗红色的天空像是凝固的血污,紫色的苔藓在断壁残垣上发出幽幽冷光,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腐殖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这是高浓度“灵犀粒子”的味道。
跑了不知多久,首到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铅,身后再也看不到壁垒那巨大的轮廓,也听不到追兵的声音,陈末才一个踉跄,背着妹妹冲进一栋半塌的商场废墟里,躲在一个倾倒的货架后方。
他小心翼翼地将陈曦放下,自己则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浸湿了破烂的衣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哥……你没事吧?”
陈曦的小脸依旧苍白,但高烧似乎退去了一些,她担忧地看着陈末。
陈末摇了摇头,想开口安慰,却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感和强烈的恶心感袭来,胃里翻江倒海。
他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就是使用那种力量的代价吗?
不仅消耗体力,更仿佛抽走了某种精神本源。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发现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回想起刚才那两股不受控制的爆发,心中一阵后怕。
那力量强大,却更像是一头蛰伏在体内的凶兽,每一次驱使,都可能反过来吞噬自己。
“我们必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陈末喘着气,声音沙哑。
仿佛自己下一刻便要昏倒过去。
然而,废土从不给人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嘶鸣声,由远及近,从废墟的各个角落隐隐传来。
陈末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糟糕,是哀恸者!
它们追来了!
而且还不止一只!
是因为他们逃窜时残留的情绪波动?
还是妹妹刚才的恐惧尚未完全平息?
来不及细想,陈末强撑着站起,将陈曦护在身后。
果然,在商场破损的穹顶投下的诡异光线下,几道扭曲的黑色影子,如同液体般从墙壁、从地面、从天花板的破洞中“流淌”了进来。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但那股纯粹的、吸走一切生机的悲伤气息,却比在闸门时感受到的更加浓郁、更加令人窒息。
它们发现了猎物,发出欢愉般的嘶鸣,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
陈末咬紧牙关,试图再次调动体内的愤怒,但那灼热的力量此刻却变得滞涩不堪,如同陷入泥潭。
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让他难以再次点燃那危险的火焰。
完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上他的心脏。
一只哀恸者率先发难,它那模糊的肢爪猛地伸长,带着刺骨的寒意,抓向陈曦!
陈末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用身体去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嗡——”一声奇异的、如同古筝弦振的轻鸣响起。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的柔和波纹,如同水面的涟漪,以某个点为圆心,瞬间扩散开来,扫过整个商场大厅。
奇迹发生了。
那几只凶悍的哀恸者,在被淡青色波纹扫过的瞬间,动作齐齐一僵。
它们那扭曲的身体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它们发出了困惑的、带着一丝不安的低鸣,攻击的欲望似乎大大降低,甚至开始有些躁动地原地徘徊,不再紧逼。
陈末愣住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情况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波纹传来的方向。
在商场二楼断裂的走廊边缘,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打满补丁、却洗得还算干净的旧时代服装,头上扣着一顶破旧的牛仔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手里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似乎是玉石材质的吊坠。
刚才那奇异的淡青色波纹,正是从这吊坠上散发出来的。
“哟,新人?”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声音响起,与这绝望的废土格格不入,“刚出炉就被扔进烤箱,运气不错嘛。”
那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玩味,打量着下方如临大敌的陈末和惊恐未消的陈曦。
“不过,光靠‘愤怒’可没办法在这片‘情绪泥潭’里活太久,小子。”
他轻轻抛了抛手中的吊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尤其是,还带着这么个‘小灯塔’。”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陈末身后,脸色苍白的陈曦身上。
陈末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妹妹护得更紧,警惕地盯着这个神秘出现的陌生人。
他是谁?
他刚才做了什么?
那淡青色的波纹是什么?
他口中的“小灯塔”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神秘人,是敌?
是友?
陈末内心在不停的思考,尤为混乱。
刚从牢笼里逃出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一个十分诡异的的“陌生人”。
他究竟是谁?
墙壁之外还有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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