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墨尘像一块被磨得更加光滑的石头,沉默而稳定。
他依旧精准地挥镐,依旧在领取丹药时对王屠露出那副卑微的假笑,仿佛那晚在石柱旁的窥探和沉铁石的收集从未发生。
那个被他“施舍”过一枚丹药的矮壮矿渣,编号似乎是一七西,看他的眼神少了几分麻木,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一七西依旧和同伴藏匿东西,但变得更加谨慎,两人交谈时几乎只用眼神和细微的手势。
墨尘并不急于接触。
让那点“恩情”在对方心里发酵,比立刻索取更有价值。
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王屠身上。
他在验证关于“蛇涎菇”的规律。
王屠每隔七天,会在傍晚收工后,独自一人躲在监工休息的狭窄石室里,待上约莫半个时辰。
那之后,他身上会带着一股极淡的、混合着土腥和异样甜香的气味,眼神也会比平时浑浊,呵斥声更大,但脚步略显虚浮。
今晚,又是第七天。
收工后,墨尘没有像其他矿渣一样立刻回到栖息洞窟。
他借着清理身上矿灰的由头,落在最后,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王屠消失在石室方向的背影。
他没有靠近石室,那里太危险。
他只是记住了王屠进入的时间,然后才拖着镣铐离开。
夜深。
王屠的鼾声如期而至,比往常更沉。
墨尘睁着眼,计算着时间。
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如阴影般滑出角落。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王屠白天负责监督的那片矿道。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白天的矿道与夜晚并无不同,只是更加死寂。
墨尘来到王屠今日停留时间最长的一片区域,这里刚开采出新的矿层,岩壁湿润。
他伏低身体,鼻子几乎贴在冰冷的岩石上,细细嗅闻。
除了固有的矿石和煞气味道,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王屠身上残留的甜香同源的气味。
很淡,几乎被掩盖。
他的手指在岩壁上细细摸索,触感潮湿,带着些许粘腻。
借着远处萤石投来的微光,他发现在一片不起眼的、颜色略深的岩壁上,生长着几簇小小的、伞盖呈暗紫色、带有蛇纹状斑点的蘑菇。
蛇涎菇。
它们生长在煞气与某种矿物析出物交汇的地方,极其隐蔽。
王屠并非有存货,而是知道这片矿脉下有生长点,定期来采摘服用!
这个发现,让墨尘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了一下。
他没有采摘这些蘑菇。
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只是记住了这个确切的位置,以及周围的环境特征。
返回栖息洞窟的路上,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王屠服用蛇涎菇,是为了缓解某种旧伤煞毒。
这说明他并非无懈可击,他有弱点,而且这个弱点,与这片矿洞紧密相连。
回到角落,墨尘蜷缩起来,手再次无意识地触碰腰间的树皮。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成形。
这计划需要时机,需要媒介,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替死鬼”。
几天后,一个“意外”的消息在矿渣间悄然流传。
一个矿渣在挖掘时,不小心挖穿了一处松软的岩层,引发了小范围的塌方,虽然没人死亡,但监工王屠巡查时,被几块坠落的碎石擦伤了手臂,虽不严重,却让他暴跳如雷,当场鞭杀了那个引发塌方的倒霉鬼。
没人知道,那片岩层之所以松软,是因为下面有一条被刻意用巧妙力道震裂、又被薄薄一层碎石伪装起来的天然缝隙。
而引发塌方的矿渣,在前一天晚上,曾因为饥饿,接受过墨尘“无意间”掉落的小半块干粮。
墨尘依旧是那个沉默的墨尘。
但他知道,王屠手臂上的那道伤口,就是他等待己久的……媒介。
时机,快要成熟了。
他需要一种药性猛烈、能与蛇涎菇产生某种未知反应的毒草。
而他知道,有一个人,或许能弄到这种东西。
他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洞口方向,那个负责清理杂草的老杂役,依旧佝偻着身子,日复一日地挥动着破旧的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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