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清早早地就到了海族馆。
清晨的“蔚蓝”还没有对外开放，显得格外宁静，只有循环系统的水流声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空灵鲸声在轻轻回荡。
他按照前一天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工位——一个在公共办公区的小隔间，离馆长办公室不远。
他刚放下背包，一个热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嘿！
你就是新来的助理，林清对吧？”
林清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馆内制服、年纪和他相仿的男生，顶着一头乱中有序的卷毛，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是的，你好，我是林清。”
“我叫周屿，是这里的驯养员之一，主要负责哺乳动物区那边。”
男生伸出手，用力地和他握了握，“以后就是同事啦！
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问我，别客气！”
周屿的热情很快驱散了林清初来乍到的生疏感。
“谢谢你，周哥。
我刚来，确实好多东西都不懂。”
“嗨，叫我小周就行，或者阿屿，大家都这么叫。”
周屿摆摆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怎么样，昨天见到咱们老大了吧？
是不是被震撼到了？”
林清立刻想起蓝屿那墨蓝色的头发和冰蓝色的眼眸，脸上有些发热，含糊地应道：“蓝馆长……是挺特别的。”
“何止是特别！”
周屿夸张地挑了挑眉，“简首是咱们‘蔚蓝’的活招牌！
好多游客，尤其是女孩子，都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老大他啊，看着挺温和，其实有点距离感，除了工作，私下里话不多。”
正说着，馆长办公室的门开了。
蓝屿走了出来。
他今天没有穿正式的西装，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棉质衬衫，领口松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少了几分昨日的严谨，多了几分随和。
墨蓝色的发丝在馆内柔和的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他看到林清，脚步微顿，冰蓝色的眼眸转向他。
“馆长早。”
林清和周屿几乎同时开口。
“早。”
蓝屿的目光在林清身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随即他对周屿说：“阿屿，东侧‘浅湾之光’展区的过滤器报警，你去检查一下。”
“好嘞，马上去！”
周屿应了一声，冲林清眨眨眼，快步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林清和蓝屿。
蓝屿走向饮水机，拿出那个他专用的巨大水晶杯，接了满满一杯清水。
他喝水的动作很优雅，但林清注意到，他吞咽的频率很快，一大杯水很快就见了底，仿佛极度渴水的人终于找到了甘泉。
喝完水，他似乎才满足地轻轻吁了口气，转向有些局促的林清：“跟我去巡馆吧，熟悉一下环境，也了解一下日常需要记录的数据。”
“好的，馆长。”
林清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清晨的海族馆仿佛一个尚未完全苏醒的梦幻世界。
巨大的亚克力玻璃后面，各种海洋生物悠然地游弋着。
蓝屿走在前面，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却异常沉稳。
他首先带林清来到了“珊瑚秘境”展区。
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珊瑚簇拥在一起，如同海底盛开的花园。
“记录珊瑚的色泽变化和息肉伸展情况，每周一次。”
蓝屿的声音在空旷的展馆里显得格外清晰，“重点是观察是否有白化迹象，或者被异常啃食的痕迹。”
他微微俯身，靠近玻璃，仔细观察着一株鹿角珊瑚。
林清站在他侧后方，能清晰地看到他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挺首的鼻梁下，唇色是健康的淡红。
阳光透过水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接着，他们来到“深海探幽”区，这里光线幽暗，模拟深海环境。
一些发出幽幽生物光的鱼类像流星般划过。
“这里的数据记录主要是发光频率和游动轨迹的异常。”
蓝屿解释道。
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区域，在这里停留的时间稍长。
幽蓝的光映在他冰蓝色的瞳孔里，仿佛点燃了两簇冰冷的火焰，神秘而深邃。
林清一边用心记下要点，一边忍不住偷偷观察蓝屿。
他发现，每当经过有水体反射光影的地方，蓝屿的眼神会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眷恋的神情。
巡馆过半，他们路过员工休息区。
一个小冰箱放在角落。
“渴了吗？
这里有饮料和水。”
蓝屿说着，很自然地走过去，再次打开冰箱，拿出了另一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拧开，几口就又喝掉了大半瓶。
林清看得有些咋舌。
从早上到现在，不到一小时，他己经看到馆长喝下至少一千五百毫升水了。
这水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馆长，您好像……很需要水分？”
林清忍不住轻声问了出来，问完又觉得有些唐突，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馆内湿度不够？”
蓝屿拿着水瓶的手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看向他，里面闪过一丝极快、让人无法捕捉的情绪。
随即，他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有些无奈的笑容。
“算是……个人体质吧。”
他晃了晃手中的水瓶，语气轻松，“我比较容易口干。
而且，”他抬眼看向周围波光粼粼的水箱，“大概是在这种环境里工作，总觉得多补充点水分，才更应景？”
这个带着点玩笑意味的解释，让林清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才那点小小的疑虑瞬间消散了。
馆长不仅长得好看，为人也很随和呢。
巡馆结束，回到办公区。
蓝屿递给林清一叠表格和一台平板电脑。
“这是日常数据记录的模板，你先看看。
下午我会给你一些往期的数据，你试着整理录入。”
“是，馆长。”
林清接过东西，郑重地点头。
整个上午，林清都沉浸在熟悉工作的过程中。
他不时抬头，能看到馆长办公室磨砂玻璃后那个模糊而挺拔的身影。
偶尔蓝屿会出来，或是去接水，或是和别的员工交代事情。
每次他经过，林清都能闻到那股极淡的、清冽的海风气息。
到了午餐时间，周屿勾着林清的肩膀往员工餐厅走。
“走走走，吃饭去！
今天餐厅好像有不错的鱼生！”
餐厅里，林清果然看到蓝屿也在。
他独自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的正是一盘看起来极为新鲜、切得薄如蝉翼的鱼生刺身，旁边配着一小碟酱油和芥末，没有其他主食。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用筷子夹起一片近乎透明的鱼肉，轻轻蘸取一点调料，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神情专注而满足，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林清看着自己餐盘里的红烧鸡块和青菜，突然觉得，蓝馆长对生鲜的喜爱，似乎也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原始的海洋气息。
这位馆长，真是越接触，越让人觉得神秘又吸引人。
林清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心里对这份工作的归属感，又悄然加深了一层。
能留在“蔚蓝”，留在……这样一位馆长身边学习工作，似乎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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