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正在改一个户型方案。
电脑上是一间极简的公寓——白墙、浅木、隐线灯。
我喜欢这种“表面温柔、骨子里算计”的空间,它让我觉得安全。
手机亮起,是傅砚深发来的消息:傅砚深:明天下午有空吗?
喝杯咖啡。
我盯着屏幕几秒,嘴角微微扬起。
他终于出牌了。
他这种人,不会浪费时间寒暄,一旦决定接触,必然带着目的。
我打了几个字——姜瓷:当然有空。
然后删掉“当然”,只留两个字。
有空。
我不喜欢显得太有空。
咖啡馆在静安的一条老街上,窗外是新修的玻璃幕墙,像一面反光的镜子。
我提前十五分钟到,挑了靠窗的位置。
刚坐下,他就推门进来。
他穿着浅黑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步伐稳。
有一种“有钱但不张扬”的冷。
我一眼就判断——他不是随便能撩的类型。
他坐下,我微笑:“傅先生,真准时。”
“习惯。”
他低声说。
服务员过来,他点了同样的咖啡。
我挑眉:“你确定要喝美式?
苦。”
他淡淡地看我:“那就对了。”
我笑出声。
“看来傅先生不太喜欢甜。”
“甜的东西太短暂。”
这一句,让我心口轻轻一动。
他说的是糖,但我听出了别的意思。
“听说你是做设计的?”
“嗯,室内设计。”
我答。
“那你应该挺懂‘空间’。”
“怎么说?”
“因为你说话的方式也在控制空间。”
我愣了下。
他看着我,继续道:“你总是留一点距离,又不让人真的退开。”
我忍不住笑:“傅先生,观察得挺细。”
他平静:“设计师都这样吧?
布局的时候,也会考虑‘安全感’的比例。”
我没再说话。
他这句话,不止是在讲设计。
他问我:“做室内设计会不会很累?”
我点头:“累啊,尤其客户多嘴的时候。”
“那你会照客户的意思改?”
“当然不会,”我抬头笑,“但我会让他以为是他自己选的。”
他愣了几秒,笑出声。
“姜瓷,你挺有意思的。”
“谢谢,我客户也这么说。”
我们都在笑,但我能感觉到——我们谁都没在放松。
“苏祁提过你。”
我抬眼:“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他见过最懂分寸的女人。”
我笑:“懂分寸是礼貌,不懂才是冒犯。”
傅砚深没再接话,低头搅咖啡。
月光透过玻璃打在他手上,那手骨节分明,掌心稳。
我忽然意识到,这男人像一个完美的空间——线条克制、结构合理、温度刚刚好。
但越完美,越让人想破坏。
“姜瓷,”他忽然开口。
“嗯?”
“我首说吧,”他语气淡,却带着力度,“我对你感兴趣。”
我笑:“哪种兴趣?”
“暂时还不清楚。”
我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静:“那你要多久才能弄清楚?”
“看你。”
他眼里没有玩笑。
我心底微微一颤,却在下一秒笑出来。
“那希望我能让你花得值。”
出了咖啡馆,他坚持送我回去。
车内有股淡淡的檀木香。
我看着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后退,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你怕黑吗?”
他问。
“不怕。”
“那你怕什么?”
“怕有一天,我再也设计不出想要的生活。”
他沉默了一下,轻声道:“那你现在的生活,是你设计的吗?”
我笑:“大部分是。”
“那剩下的?”
“留给命运设计。”
他笑了,很浅,却有点动人。
车停在我楼下,他没急着走。
我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
“姜瓷,”他忽然开口,“你很擅长营造氛围。”
我歪头:“职业病。”
“可惜,”他顿了顿,“你设计的空间,很美,但不温暖。”
我抬起眼,笑意温柔。
“傅先生,温暖是留给住进去的人,不是设计师的责任。”
我下车,风从身侧掠过,吹起我散开的头发。
他没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走进夜色。
月亮藏进云层,天色微凉。
我回头时,他的车灯还亮着。
我心里忽然想——他也许不该喜欢我。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连光都被我设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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