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李云襟背对着跪在地上的太监,一边细细观摩墙壁上的浮雕金文,一边问。
“贵妃那边,怎么样了?”
“回陛下,贵妃娘娘近日并未传出密信,而是反复斟酌写下的一封。”
“好了,你下去吧,叫玄一过来。”
玄一是李云襟在皇子时期就收养的亲卫,跟了李云襟将近十年。
另一位亲卫叫长言,十六岁时父母双双离世,走投无路来到李云襟身边。
“陛下,都打探好了,属下今晚可以前去摸底。”
“朕一同前去。”
李云襟去换了一身夜行衣,方便隐匿在夜色中。
他的腰片和腕甲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玄一忍不住提问。
“陛下,这腕甲和腰片,应该是贵妃娘娘送的吧?”
李云襟睨了他一眼。
“多言。”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腰片和腕甲确实是过去宋晴姻送给他的,纹饰独特,针脚工整,看起来很用心。
二人爬上相府的瓦墙,月色笼罩整个王都,洒下清幽的月光。
相府侍卫到处巡逻着,有几人还唠着家常。
“你去西厢房看一眼吧,我可不敢。”
“哎你怎么不去呢?”
“……”李云襟听着几人的争论,西厢房究竟有什么东西,这些人都不敢去。
“陛下,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西厢房就是‘库房’。”
玄一压低声音,靠近李云襟对他说。
如果西厢房人人都不敢去,那倒是方便了他们的搜索,可是相府西厢房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人人都不敢靠近。
两人在墙头等到了子时,几乎所有的烛火都熄灭了。
玄一在前面带着路,根据白天打探到的情报,他们要找的‘库房’,就在西厢房第三间,拐角处过来,玄一停下脚步数着房门,摸索着落了灰的窗纸,轻轻推开一间门。
“陛下,就是这里。”
李云襟随他一起进入那间房屋,玄一关好门,借着月色看见了烛台。
“玄一,点蜡。”
玄一点起烛火,两人才看清了房里的陈设。
一幅床榻,一对桌椅,看起来清贫至极,整个房间浸泡在尘埃里,木头腐朽,充斥着岁月的痕迹。
李云襟让玄一和他分头搜索,玄一在一旁的墙壁上摸索着,仔细检查着暗格。
李云襟则去了床榻前,地板上点染着斑驳血痕,顺着血痕向上看,床榻上也都是血。
看起来己经干了很久很久,红里发黄,但这里,曾经一定发生过一桩惨案。
月色透过窗纸洒下,映照在床榻边那枚玉佩上。
李云襟拿起查看,流苏和玉佩表面覆着一层灰尘,他用指腹抹掉,看着玉佩的形状,他觉得有些眼熟。
“陛下,属下那边没有。”
玄一拿着烛台过来,才看清了李云襟手上拿的东西。
烛火跳跃着,温暖的火光包裹着玉佩,似乎为玉佩镀上了金边。
“这里看着是个下人的房间,怎会有如此贵重的玉佩?”
“这玉佩是御赐之物,这房间的主人,身份不胜简单。”
李云襟认出了那枚玉佩,是他母亲云铃曾经送给故人做收藏的,如今,怎么会出现在相府?
“那间房怎么有火光?”
“谁在西厢房?!”
思绪被喊声拉回,是相府的侍卫。
子时巡逻过后,丑时三刻还会进行一次巡逻,这是相府的规矩。
吱呀——门被推开,两个侍卫走了进来,手里提着灯笼,一点点照亮前路。
“没有人啊……不会是……”殊不知,此时房梁的承重柱上正蹲着一个人垂眸看着二人,玄一在另一边的柱子上趴着,手里拿着还未燃尽的蜡烛,余温侵蚀着蜡液从中缓缓流出,刚巧滴在后方侍卫的头上。
那人摸了摸头顶,一阵恐惧爬上心头。
“哥,这房里,是大夫人死的地方吧?”
另一个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向床边跪了下去。
“夫人,小的无意冒犯您,当年老爷所做之事与我们无关,还请放过我们啊……哥,要不……我们快走吧……”两人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连门都忘了关。
李云襟给玄一打了个手势,两人跳下了房梁。
又仔仔细细搜查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后,李云襟将那玉佩揣进怀里,两人一同从窗子离开。
“陛下恕罪,属下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玄一恭恭敬敬的跪在宣和殿中央,李云襟屏风后边换衣服边回答。
“那你今晚替长言给朕守夜,便算做责罚。”
“谢陛下。”
其实李云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能找到所谓的‘库房’,他知道以宋廉的性格,绝对会放出假消息以迷惑他们,玄一打探不到也算正常。
不过今晚,倒是有个意外收获。
李云襟从枕下拿出那枚玉佩,指腹轻轻摩挲着,根据今晚那两位侍卫所说,宋廉正妻的死绝不是传言那般简单。
当年宋夫人死在一场大火中,下人说,只救出了小女儿宋晴姻。
而现在听来,想必宋廉从中作梗,害死了自己的平妻。
如果真的是宋廉所做,那宋晴姻也许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思绪纷飞,李云襟再也无法入睡,干脆坐了起来。
明明过去,就像是一副没有生命的躯壳,沦为宋廉的棋子,现在却又栩栩如生,似乎她的生命里开出了绚烂的花。
她,真的还是她吗?
李云襟一夜未眠,与他相反,宋晴姻却难得睡了个好觉,之前为了研究历史文献,她每天泡在图书馆和历史文学部,睡觉的时间少之又少。
宋晴姻坐在铜镜前,身后银铃正在为她梳理头发,青丝如瀑,小丫头灵巧的手将头发挽成发髻,宋晴姻选了几只簪子,银铃将它们轻轻扎进发髻,宋晴姻又涂了些胭脂,她想起又觉得可惜,过去为了事业总是忘记打扮自己,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研究,也忘了自己是个爱美的小女孩……思绪被拉回现实,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双眸灵动,抬手在额前贴了一枚花钿。
也许上天让她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让她更了解她所热爱的事物吧。
“娘娘,银铃为您换衣吧。”
宋晴姻换上一身件藕荷色宝相花纹外袍,端庄典雅又不失分寸。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陛下请您一同前用早膳。”
门外下人禀报,宋晴姻不敢耽搁,迅速出了大殿。
“参见陛下。”
宋晴姻来的路上都在心里盘算着行礼的细节,要怎样才不会惹怒这位传闻中阴晴不定的皇帝。
她猜,李云襟应该又会让她定一会儿才肯让她平身。
“平身吧。”
这次居然没有。
她抬起头,首首得望着李云襟。
他今天穿了一件玄色外衫,腕甲和腰片却很特别,似乎是特意拿来配这衣服的。
头发高高挽起。
眼睛很好看,鼻子也是,都很好看,这是宋晴姻的第一想法,她突然感觉不对,这一看就是用心挑选了,打扮的像个花孔雀一样,准备开屏了,总不能,相府有他心爱之人?
她晃了晃脑袋,自己干嘛要关心这个啊,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回府之后如何相处。
吃饭的时候,她在脑海中回忆着银铃和她说的,宋家人的近况。
宋家家主宋廉,当朝宰相,也就是她的父亲,待她一般,也可以说不好。
二夫人徐可人,宋廉的小妾,心思歹毒善妒,恨宋阑今害死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宋阑今,她的亲哥哥,小时候不小心绊倒二夫人导致她早产,差点一尸两命。
但是银铃特地和宋晴姻提了一嘴,说宋阑今性格偏执,眼中只有裴溪,更是不许旁人伤害她分毫。
裴溪便是她的嫂嫂,商户裴家嫡女。
另一家是宋俭,宋晴姻的叔父,不过并不在同一个府邸,宋俭是练兵教头,早年死了妻子,终身未娶,一个人抚养宋雨安长大。
对于宋家的关系,她不想掺和进去,她只想让自己看起来和曾经的宋晴姻一模一样。
她知道伴君如伴虎,也听说李云襟阴晴不定的脾气,虽然还未曾见识过他的手段,但是她也明白,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心狠手辣,那是坐不稳这个皇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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