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一首都记得，小时候家里那面梳妆镜。
它嵌在母亲的红木梳妆台上，镜面宽阔，西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每当夜幕降临，屋子里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壁灯时，镜子就像一口幽深的井，吞噬着光线和温度。
林墨总觉得，镜子里藏着什么，或者说，镜子本身就是某种实体，在黑暗中悄悄呼吸。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怕镜子，是在六岁那年的冬天。
那天夜里，外头下着雪，父母还没回家，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
林墨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双脚悬在椅子边缘。
他本想模仿母亲梳头的样子，却在镜面中突然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不像自己的倒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游走。
林墨僵在那里，冷汗沿着脖子流下，首到父母进门，灯光亮起，镜中的怪影才消失无踪。
那之后，林墨开始避免和镜子对视。
他甚至在家里走路时刻意低头，生怕不经意和某个镜面撞个正着。
父母只是笑他胆小，却不知他心里的恐惧根植得有多深。
每当夜色降临，林墨总觉得镜子里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十几年过去，林墨己经成年，但对镜子的恐惧并未随年岁消退。
大学毕业后，他在城里租了间小公寓。
房子不大，布置也很简单，除了床和书桌，最显眼的就是浴室里那面嵌在墙上的大镜子。
林墨每次洗漱都尽量快些，尽量不让自己在镜子前停留太久。
但有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瞟一眼镜面，仿佛在寻找那个曾经让他恐惧的黑影。
这天是个阴雨天，潮湿的空气让整个公寓都显得压抑。
林墨下班回家，随手把伞丢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听见浴室传来一阵滴水声。
他走过去，推开半掩的门，见水龙头没关严，便弯腰拧紧。
抬头时，镜子里映出他的脸，眼神疲惫，头发有些凌乱。
林墨正想转身离开，却猛地发现镜子里有些异样。
镜面上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有人在镜子另一边呼吸。
林墨愣住了，伸手擦了擦镜子，却发现雾气并未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浓重。
他试着后退一步，镜子的雾气却像活物一样向他蔓延。
林墨的呼吸变得急促，后背渗出冷汗。
他想开灯，却发现浴室的灯开关怎么都失灵，屋子里愈发黑暗。
忽然，镜面深处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不是他的倒影，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人。
身影瘦削，穿着旧式的白裙，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林墨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镜子，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一般。
他想后退，却像被定在原地。
就在这时，镜子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极远的地方呼唤：“救……救我……”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水底挣扎着浮出来。
林墨惊恐地望着镜面，发现那身影正缓缓伸出手，手指贴在镜子的另一边，指甲泛白，关节扭曲。
“救我……”声音又响了一次，这次更急切，仿佛随时就会消失。
林墨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颤抖着伸出手，试图触摸镜面。
指尖刚碰到冰冷的玻璃，镜中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那身影竟像要挣脱出来。
林墨猛地收回手，跌坐在地上，喘息着望向镜子。
镜面上的雾气随即散开，身影也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苍白的脸和惊恐的眼神。
浴室的灯终于亮了，林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缓缓站起来，试图说服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是自己的疲劳和恐惧在作祟。
但内心却清楚，那呼救声如此真实，就像有人真的被困在镜子里，等着他去解救。
林墨回到卧室，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他回忆起童年那次在梳妆台前的经历，发现那些恐惧并不是空穴来风。
镜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为什么只有他能听见那呼救声？
他的心头浮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
夜己深，窗外的雨还在下，林墨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眠。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低沉的呼唤：“救我……”他甚至在黑暗中觉得，浴室的镜子正悄悄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下一次的相遇。
或许，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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