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小说 其他类型 失温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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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全文 徐知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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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知

    男女主角分别是卫以洲卫以染的其他类型小说《失温全文》,由网络作家“徐知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抻了抻腰,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在房间踱了一圈。房间的布局简单干净,除了老式木制衣柜和床,还有靠墙的一方长桌,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卫以染下了床,走到书桌边上靠着。桌子上几乎光秃秃的,唯有靠墙根的地方放了个火柴盒大小的铁质盒子,盒子上丢着一块小小的刀片,刀尖锃亮,吹毛立断的程度。她拿起来细看,并不知道这刀片做何用处,但在刀尖上看到残留着的短硬的黑色不明物,耐不住好奇心干脆伸出手,将上面的东西刮下来,放在指尖捻了捻,扎得手疼。这是男人的胡茬,卫以染摸出来了,兀自笑起来,心想:这东西也能刮胡子吗?出于探究目的,她盯着被指腹刮干净的刀片又细查看了一番,在赤黄的灯光下,刀尖若有如无的折射出些许光线在她眼眸里。她心下突然一跳,猜测到这间卧室的...

章节试读

她抻了抻腰,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在房间踱了一圈。
房间的布局简单干净,除了老式木制衣柜和床,还有靠墙的一方长桌,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卫以染下了床,走到书桌边上靠着。桌子上几乎光秃秃的,唯有靠墙根的地方放了个火柴盒大小的铁质盒子,盒子上丢着一块小小的刀片,刀尖锃亮,吹毛立断的程度。
她拿起来细看,并不知道这刀片做何用处,但在刀尖上看到残留着的短硬的黑色不明物,耐不住好奇心干脆伸出手,将上面的东西刮下来,放在指尖捻了捻,扎得手疼。
这是男人的胡茬,卫以染摸出来了,兀自笑起来,心想:这东西也能刮胡子吗?
出于探究目的,她盯着被指腹刮干净的刀片又细查看了一番,在赤黄的灯光下,刀尖若有如无的折射出些许光线在她眼眸里。
她心下突然一跳,猜测到这间卧室的主人。
顾家只有三间房,顾孟林和卫以洲住一间,客厅旁边是顾家父母的住处,这一间,不言而喻。
想到这儿,卫以染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赶紧将手里的刀片放回原处,去别处探查。
顾妈妈这时候从窗外路过,见房间里的人走来走去,得知人醒了,敲门进来,关心道:“染染,你感觉好点了吗?”
卫以染听到顾妈妈的声音,停止探查,回头同样笑答:“好多了,顾妈妈,谢谢您关心。”
顾妈妈走进来,扫见桌上被动过的东西,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跟她解释:“这是生子房间,床单被套是我新换的,你先住着,他一个大男人,平时不常住,房间里乱,你将就一点~”
卫以染压下头,脸蛋晕了点红,说:“没关系,挺干净的。”
顾妈妈又问:“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卫以染忙推脱:“不用了,顾妈妈,我不饿,您不用管我。”
顾妈妈有些担忧,说:“你一整天都没吃,又喝了药,我还是去给你熬点粥吧。”说罢笑盈盈往房间外面走。
卫以染忙追上去,拉着顾妈妈的胳膊,找了个托词:“我真的不饿,顾妈妈,我想洗个澡,今天在车上出了汗,有点不舒服,可以洗澡吗?”
顾妈妈带卫以染到了洗澡的地方,夹在他们住的那间房和客厅之间,从布局来看像是临时隔离出来的一块地方,说是卫生间,其实里面只有个花洒,简陋得很。
卫以染抬了下眉,没多说什么,伸着头往里看,思考着自己稍后洗澡的站位。
顾妈妈解释:“这是临时搭的一间洗澡堂,前些日子下暴雨,把原本洗澡堂给砸了——”指给她看,紧邻她住的房间后面,如今已经是一摊废墟了。
卫以染点头,返回卧室去拿洗漱用品。
女孩子洗澡麻烦,从头到脚用的不少,她在箱子里一阵翻腾,结果没等东西拿完,小腹一热,一股暖意渗进床单。
顾妈妈这个时候叫来顾孟林,交代他:“林子,你带染染去招待所,那儿条件好些,有热水器,还有暖风——”
顾妈妈这边还没交代完,房间传来一声:“哥,你来一下。”
卫以洲闻声过去,倚在门框上,没个正形,“怎么啦?一会不见就想你哥啦?”
卫以染瞪了个白眼,拿被子披着腿。
卫以洲见她嘴唇发白,急了,走进去问:“怎么了?是不是还难受?”
顾爸爸和顾妈妈这会子也进来了,一样焦急:“染染,要不我让林子带你去医院看看?”
眼见屋里进来一圈人,卫以染忙拉起被子盖住床沿边上的东西,左藏右盖的反而漏出来一些。
几人都看见了,顾爸爸和卫以洲避嫌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把妻子叫出来,低声说:“你到老方那儿给孩子买些用的。”
“老方不在,小卖部关着门呢,你忘了,前天说他女儿要结婚了,到城里去送亲,估计还得两天呢。”
窗外没有声音了。
隔了会儿,顾妈妈拿着电话进来,到床沿边坐着,把电话递给她,说:“染染,你缺什么给生子说,他回来给你捎上。”
她以为是要她给顾孟生打电话的,可等她拿到才发现是拨通的,上面备注是:孟生。
“我,我,我——”她这下才难以启齿,磕磕绊绊了半天,蹦出一句:“我发信息给你。”
私自按了电话。
顾妈妈见床上的小人满脸涨的通红,方才发觉自己没考虑周全,要一个女孩子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说带一些私密物品,确实难以启齿。
于是翻出通讯录,把电话给她看,说:“你要什么给他发过去,我和你叔叔也不懂用这个,平时光会打打电话。”
她指的是手机。
“没,没事。”
等人走出去,她方才将电话存起来,改了备注名。
可等要给他发信息,又犹豫起来,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说。
叮铃。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提醒。
她打开一看,是顾孟生发来的,内容是:要什么,发给我。
打字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到了这会儿,明明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怎么也打不出来,好像是要她站在他面前亲口说一样,叫人犯难。
叮铃,又来了一条短信,还是他发的:除了卫生巾,还要什么。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她的脸热的活像被烫伤了,心也热的在胸腔里呆不住,不知怎样安抚。
过了很久,等心终于平静了一些,她方才回复:其他什么都不要。
很快,手机又响了,是一条新的短信,内容是:有没有什么要求?
她回:材质要纯棉,尺寸要最大的。
没多久,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这次只是简简单单一个语气词:嗯。
她的心一下子又躁动起来,在这秋凉如水的乡下,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里,在一张并不宽敞的陌生的床上。
比起乡下,城里的夜生活要丰富得多,八点正是夜市人潮汹涌的时候。
顾孟生要了两大碗羊肉面,几十个羊肉串,够两个男人的食量。
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吃饭无外乎量,对于味道的追求并不太大,所以他们没去人多的烧烤店,挑了几乎没什么人的地方,显然味道是不行的。
等面来了,顾孟生才放下手机,挑了一大筷子吃起来。
一旁的刘子成也一样,挑了一大筷子面塞进嘴里,见他刚刚拿手机捣鼓了半天,就问:“静姨催你回去啊?”
“不是。”顾孟生继续吃面。
刘子成又说:“你好容易回来一趟,以为今天怎么着也能聚齐,没想到这帮狗东西——”他指的是哥们聚会的事。
“各有各的事。”顾孟生说,很平淡,似乎是早就料到了。
“什么他妈的屁事!”刘子成骂起来,“找你借钱的时候一个个殷勤样儿,这会儿要他们还钱了,一个个跟孙子似的缩着。”
“都不容易。”顾孟生淡淡笑了。
刘子成叹了口气,抓着羊肉串吃起来,又问:“还差多少,你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顾孟生自顾自的吃面,趁间歇说:“这次要的多,你帮不了。”
“我这儿有十万——”刘子成把银行卡拍到桌子上。
“别。”顾孟生挑着嘴笑了,玩笑:“万一赔了我可没钱还你。”
刘子成哈哈大笑,爽快的说:“我孤家寡人一个,赔了赚了有什么关系,阿生,哥看好你,你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顾孟生把卡拿起来塞进刘子成手里,“成哥,你没少帮我,这次我自己有招儿,这钱你留着,你爸妈年纪也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
刘子成捏着卡,准备往兜里装,又停下了,问:“真不用?”
“真不用。”他说,又告诉刘子成:“我把房子卖了,又贷了几百万。”
刘子成一拳攮过去,大叫:“你小子胆子是真大,万一赔了你拿什么还?”
“富贵险中求嘛。”顾孟生淡淡一笑,继续吃面。
吃完饭顾孟生去超市买了要的东西。
因喝了酒,回程刘子成当司机,顾孟生才得空看了眼手机,是卫以染发来的,连着好几条,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因马上到家了,便没回短信。
等顾孟生到家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
他事先知道自己房间有人,没进去,把东西放在门口,敲了几声知应里面人后便走了。
澡堂没开灯,他直接进去,脱了上衣扔到一边,准备脱裤子,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动静,“嘶嘶嘶”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打开灯,一转身,这才发现墙根水桶上坐着个人,光着两条腿,纤细白嫩的垂在水桶两侧,小腿肚上挂着块白色软布,这姿势像是坐在马桶上。
她穿的白色睡裙松松套在身上,到腰部正好叠起来,将某个地方遮挡起来,反而扎眼。
他正要转身避开,桶上打瞌睡的人猛的一头扎下来,这才醒来,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看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卫以染一下子精神了,从桶上跳下来,拉起内裤往房间里跑,与门口的男人擦身而过,钻进被子里,浑身烫的通红。
顾孟生往桶里瞧了眼儿,鲜红的东西一下子刺进他眼睛里,仿佛眼珠子里也落了红。
卫以染跑回房,正好看见门口地上放的的东西,裹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她拿起东西进了房,锁上门,打算赶紧换上一个,可拿出包装袋看了眼,嫌弃地扔在一边。
这压根没法用,尺寸差远了不说,也不是纯棉。
原本已经等了一晚上,发了短信催问也没人回,可又怕弄脏床单,只好在澡堂那个水桶上坐着等,又冷又难受,心下难免窝着火,结果买来的还不是自己要的,心里更气了。
这时候院子有了脚步声。

顾孟生和刘子成先进来,看见这场景,顾孟生率先扑上去将人拉住,刘子成在一旁帮忙,这才把卫以染救下来。
老陈也过来了,随行的有陈经,还有家里干活的几个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卫以染这才放松下来,可到底没见过这场景,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顾晓丰和刘子成带头,其他几个男人帮忙把人拉到屋里,锁上门,但屋里的女人还是疯言疯语,拍着门大喊大叫。
小瑜也被吓哭了,这会儿陈经正蹲在地上哄。
老陈看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念叨着:“这都多久没发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看着卫以染。
卫以染直摇头,抬手抹了抹眼泪,可胳膊疼的厉害,抬起来就疼,不由嘶哈起来。
陈经见状,从兜里掏了点纸递过去,安慰:“擦擦吧~”
卫以染略微回过神了,接过纸巾,虚的没力,轻飘飘说了句:“谢谢你。”
陈经笑着,“没事,云姨就是这样,有时候犯了病就会闹,可能今天你吓着她了~”
卫以染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陈经嘴里的“罪魁祸首”,可又想到事情因自己而起,便没反驳。
顾孟生这时候走过来,见她袖子上撕了一块,暴露的雪白肌肤上蓦然几道醒目的红印,把身上的夹克脱下来扔给她,说:“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卫以染点头,看了眼陈经,见她沉着脸,便没跟顾孟生搭话。
顾孟生又说:“我这边完事了,走吧,送你回去。”
陈经见状,上去拦着顾孟生,“阿生,我先帮她擦点药吧,我看她胳膊好像被挠了几道血印。”
“不用了,我带她回去再说。”
见顾孟生冷淡,碍于有人在,陈经没再多说话。
卫以染裹着衣服往外走,突然想到小瑜,有些担心,想折回去看看,被顾孟生拦着:“干什么去?”
“我,我想看看小瑜。”卫以染坦白。
顾孟生笑她多管闲事,说:“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人?被挠了还不怕?”
“可是小瑜——”卫以染还是担心,紧紧皱着眉。
顾孟生说:“她有地方住,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卫以染才宽心,跟着往家里走。
从老陈家回去,徒步也得十分钟。
卫以染在前面走,顾孟生在身后紧紧跟着。
卫以染一路上想着小瑜妈妈,琢磨起她嘴里念叨的那些疯言疯语,一时被留神脚下,险些被绊倒。
顾孟生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着,卫以染才没摔倒。
顾孟生皱着眉,冷声训斥:“好好走路。”
卫以染站定身体,这下不敢走神了,可还是好奇小瑜妈妈的事,看着身边的男人,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才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句:“顾孟生。”
顾孟生定了几秒,拽着她继续往前走,直言:“不该问的别问。”
卫以染不管不顾,兀自说:“小瑜妈妈今天说的杉林哥是她什么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答得十分冷淡。
“不可能,你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顾孟生回头看着她,“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多管闲事。”
“什么闲事?她是我好朋友!”卫以染追上去。
“她七岁,你多大?”
“我十九,怎么了?”
“说了别多管闲事,今天的教训还没吃够?”
卫以染不满,定在原地干脆不走了,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小瑜那么可怜的孩子,你不心疼她吗?”
顾孟生反问:“心疼能救她,还是能改变她的现状?”
“可是至少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顾孟生没吭气,手把人拽着紧跟自己的脚步。
到了家,顾妈妈帮卫以染上了点药,对于这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以后见了小瑜妈妈要小心。
等卫以染洗完脸,走到房间门口时,见顾孟生提膝靠在门框上正抽烟,捂着嘴打算进房。
顾孟生把人拉住,叼着烟,警告她:“以后别去招惹云姨,你要在这儿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这责任。”
卫以染啐了口,便进了房间。
可越是这样,卫以染心里越是打鼓,偏想知道事情真相,打算下次去找小瑜的时候再探情况。
小瑜家另一头是死胡同,因此要到小瑜家无论如何都要路过老陈家里。
卫以染过去的时候,顾孟生正开着挖掘机在刨门口大坑里的瓦砾。
虽是深秋,天气不算热了,但他还穿着是第一天见面时那件黑背心,紧紧裹挟在身上,带着白手套,叼着烟,把着挖掘机操纵杆,熟练地操作手里的挡把,一推一送之间,巨大的挖掘机仿若人手一般灵活,轻而易举将坑里的瓦砾刨出来。
阳光从玻璃上刺下来,刺在他身上,汗水浸润下的皮肤油光发亮,颜色呈健康的麦色。他的头发甩着汗,顺着背部坚实紧致的弧线滑进黑色棉质背心里。
卫以染看红了脸,念叨着:身材真好,这实打实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但她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做,自然不敢惊动顾孟生,趁他忙,从挖掘机背后偷偷绕过去,往小瑜家跑。
顾孟生早从后视镜里看见人了,一开始没理,可见人去了小瑜家方向,立马停了手里的活,跟上去。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卫以染这次不敢轻举妄动,蹑手蹑脚跑过去,趴在门缝往里看,看的正起劲,脚下砰的一声扔来个小石块,吓得她一个哆嗦,赶紧往后撤了几米,转身便看见顾孟生在不远的地方站着,皱着眉,脸色铁青。
卫以染被抓了包,当然想溜,于是假装没看见顾孟生,顺着墙根溜,路过顾孟生身边,被他一只胳膊钳住,按在墙上。
情况不妙,她事先招认:“我就是来找小瑜去山上玩,今天答应带她去拍照。”气势虚的很。
顾孟生捏着烟,在手指尖打了个圈,捻着烟头灭了火,方才说:“你哥说你是个懂事的,我看他眼挺拙?”
“我真的是来找小瑜的!”
“老实交代。”他发令,态度强硬。
“那你先放开我,我就说!”
“你是觉得自己的骗术很高,还是觉得我很好骗?”顾孟生讥笑。
卫以染没辙了,本着打不过就认输的原则,软了声:“我胳膊还疼着呢,你忘了,那么深的印子,好疼~哎哟~”她叫唤起来。
顾孟生一只手锁着她两只胳膊,举过头顶将人钉在墙上,算是提着她的身体了,她脚下挨不着地,踮着脚尖没多久就乏了,于是一个螳螂扫腿朝顾孟生身上使,结果脚尖刚好掠过他的裤腿,愣是没踢到地方。
显然他事先有预料。
她只好继续装疼叫唤,学着小瑜的语气向他卖乖:“真的好疼,哎哟~疼死我了~”
结果顾孟生却伸手过来,屈指在她脑袋上狠狠弹了下,疼得她大叫,骂他:“你干嘛打我,混蛋!好疼!”
谁知他说:“听见了没?疼是这么叫的。”
卫以染乖乖闭了嘴,白吃了个哑巴亏。
顾孟生见人放乖了,松了手,结果卫以染一下子跌下去,膝盖险些折了,疼的又叫唤起来。
顾孟生不再理会,往老陈家走,卫以染跟上去解释:“我真的是来找小瑜的!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要给你们添麻烦!”
顾孟生定住脚,气息粗重,问:“你是觉得好玩,还是觉得一个疯子不能把你怎么样?”
卫以染见他动了气,有些怕,没敢吱声。
“我说了,这不是你家,由着你怎么着都行。你觉得一个疯子能有理智吗?万一拿刀把你砍了,你到时候再哭?”
“我——”卫以染静静站着挨训,揪着衣角没说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以后做事有点分寸。”他冷声交代,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告诉她:“小瑜平时吃住都在陈叔家里,以后来这儿找她。”
没两天,塘坪又陷入阴沉,大暴雨很快来袭,连着下了几晚。
暴雨把地上的泥几乎翻腾了一遍,村里好几条没铺洋灰的巷子成了泥水河,没法走人,更别提过车了,一大早村长就招呼人修整,顾孟生也被叫去了。
顾爸爸因为腿上落了残疾,力气活干不了,跟着木匠学了几招,平时在家里也总是窝在后院棚房里忙活,做些桌椅板凳营生。
家里就剩下三个闲人。
卫以洲和顾孟林计划上山露营,如今也泡汤了,只好跟卫以染在家里抢电视机遥控。
卫以染没抢赢,本想跟孟舟舟通电话聊聊八卦,可暴雨之下信号断断续续,到下午这会儿电话彻底打不了,只能跟卫以洲看经济频道。
窝了一整天,晚饭时几个人都不饿,没让顾妈妈忙活。
顾妈妈闲不住,怕他们饿,于是便在炉子上烤了点饼和花生,方便随时吃。
逢下雨,天暗的早,六点多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顾孟生穿着雨披回来的时候,卫以染正蹲在门口。因为对经济频道实在不感兴趣,看了半个小时,中间迷糊了会儿,醒了没事做,于是一个人溜达到门口看雨。
卫以染起初没认出人,见来人不打招呼就往里走,拦着问:“你找谁?”
顾孟生脱下雨披,话自然也不用回了。
卫以染笑笑,硬扯了句:“不好意思,没认出来。”
顾孟生也笑笑,没说话,先把湿透了的夹克脱了扔在一边。好在衣服不是纯棉,渗水能力弱,里面穿的基本没湿,脱了束缚,这才舒坦。
卫以染在场,其他衣服要脱也得回去。
顾孟生大步往屋里走,一脚一个大泥印。
卫以染紧随其后,避开泥脚印跟着进去。

这时候卫以洲追上来了,一众人只以为年轻人玩闹,乐呵着不打算插手,往里走。
卫以染实在跑不动了,揪着顾孟生的衣服躲在他身后,求他:“帮我挡一下,我哥要杀我!”
顾孟生脸一沉,不打算管,可被拉着没法走。
卫以洲平时不少锻炼,跑完这一段气息还算平稳,指着女孩鼻子骂:“你个小崽子,你躲得了一时躲的了一世?快点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让老卫亲自跟你谈?”
村长老刘这时候折回来,看着俩人闹,吭哧吭哧笑:“小洲,让你妹妹先歇歇,气都没喘匀呢~”
卫以染坐在门口石台上歇缓,卫以染也坐下,松了手,顾孟生便随老刘进屋吃饭。
顾孟林抱着小瑜很快到了,劝卫以染:“染染,你爸打电话来说要抓你回去,你老实说,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你哥?”
“我——”卫以染深吸了口气,压着头,“我又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要是说实话,你肯定不带我来了~”
“你还真有事瞒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爸爸他——”
“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卫以染托腮发呆,两只眉毛紧紧锁着,坦白:“他非要我和宋嘉文定亲,我不想,所以——”
“所以就闹着跟我出来?”
卫以染嘿嘿一笑,抬头看着顾孟林,语气虚:“所以我跟他说我来我男朋友家玩,让他别管~”
“你男朋友,谁啊?”卫以洲摸不着头脑,看了眼顾孟林,见他横着嘴,一脸无奈,方才明白真相,一个弹指蹦在卫以染脑门,疼的她直叫唤。
卫以染狡辩:“男的我又不认识几个,总不能说你是我男朋友吧,只好委屈孟林哥了~”
“我说这老卫怎么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敢情这里头还有你的事呢?”
“我有什么办法?他非要逼我跟宋嘉文定亲!我才多大他就想把我送到别人家受苦受难?”
“宋嘉文那小子回来了?不是说去澳洲了吗?”
“他毕业了,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你俩不是挺好的?”
“可是我又不喜欢他。”
顾孟林摇着头,无奈:“我真服了你俩了,算了,我可管不了,我先去吃饭,行吧,我的女朋友?”
卫以染坏笑:“好,我的男朋友。”跳下石台跟着走进去。
卫以洲也紧随其后。
加上小瑜,几个人拼了一张桌子,顾妈妈和宋贤嫂子端着菜出来,宋贤嫂子乐呵呵:“今儿可热闹,你们敞开吃,锅里管够~”
一众人各自搭话,边吃边聊,冷清了一下午的院里再次热闹起来。
卫以洲说:“反正不管怎样,老卫发了话,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我不要!”卫以染冷着脸,彻底没胃口了。
小瑜看着卫以染,有些忧伤,问:“染染姐姐,你是要走了?”
这边一桌男人闻言,探头过来,老刘带头发话:“小洲,你妹妹要走了?”
“我没说要走!”卫以染反驳。
卫以洲说:“家里有事,我爸让她先回去。”
“我不走!”卫以染哀求,撒泼,“我就不走,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走,哼!”
“我也没办法。”卫以洲摊手。
卫以染急了,干脆撒泼:“反正我不走,你拿我也没办法,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哼~”
卫以洲下最后通牒:“你最好乖乖听话,老卫可说了,三天之内见不到你人,他就亲自来抓你,你可别害我!”
卫以染咬着嘴,撕着手里的包子皮,闷闷不乐。
小瑜也闷着,凑到卫以染身边,抱着她说:“染染姐姐,那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卫以染点头,看着小瑜,心里莫名有些堵,无端扫了眼那边桌上的顾孟生,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找他给支个招,好像有他在,就能寻个安慰似的。
顾孟生兀自吃饭,没往这边看。
卫以染拉着脸问:“那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还能怎么回去,我送你呗——”卫以洲伸手点在女孩的脑袋上,无奈:“你呀,简直是个小扫把星~”
“那你的事做完了?”
“反正需要的数据差不多了,其他的等有时间再过来吧~”
老刘闻声凑过来:“小洲,你不着急再多住几天,让妹妹先回去,等过几天桃子收了,大伯给你拿点走~”
“不用了,刘大伯,她一个人不行的,我不放心~”指着卫以染。
刘子成见状又插了句:“阿生正好回城里,要不让他送染染,你总放心吧?”
“真的吗?孟生哥?”卫以洲寻着希望,眼里神采如初。
“嗯。”顾孟生应,“去拉点石灰。”
“那就麻烦你了~”
卫以染自然由着他们安排。
饭吃的差不多,顾孟生放下碗过来叫卫以染:“吃完赶紧回去收拾,晚点走。”
“哥,干嘛这么急?”顾孟林问,“明天走不行?”
“明天一大早还要接一批货。”
磨磨蹭蹭到晚上十点多他们才上路,回港城路途遥远,其中三分之二山路,路况不好,开车大抵五六个小时。
临走之际,车横在顾家大门口,一屋子人都出来送,卫以染闷着,没什么心情道别。
顾孟生闲搭了几句后上来,两人出发。
走到村口,卫以染想起小瑜,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扭身去看驾驶位上男人,问:“我想再去看小瑜一眼,行吗?”
“山路不好走,最好别耽误。”
卫以染合手求:“拜托你了,顾孟生,我就想跟她好好道别一下。”
“吃饭那会儿不是道别过了?”
“求你,顾孟生,求你。”略夹哭腔,声音颤抖。
顾孟生心下一软,方向盘打死,一个急刹连带漂移,汽车瞬间转换方向,往老陈家那条巷子开。
卫以染展颜一笑,卖乖:“谢谢你~”
顾孟生瞟一眼,以笑代答。
车很快停在老陈家门口,卫以染早跃跃欲试,等车停稳,第一时间跳下去,往老陈家方向走。
小瑜这会儿已经睡了,卫以染道别一番,反倒惹得小瑜哭起来,自己也难受起来。
顾孟生本不打算进去,在门口抽了根烟,见人久不出来,便跟进来,到了房间,两人哭哭啼啼,依依不舍。
顾孟生见状,便说:“差不多就行了,也不是生离死别。”
卫以染回瞪一眼,扭头去安抚小瑜:“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小瑜抽抽嗒嗒,笨拙地伸出指头,“我们拉勾,拉了勾,盖了章,染染姐姐可不能反悔。”
两人约定结束,顾孟生又在一边催。
陈经这时候也进来,安慰小瑜:“好啦,小瑜该睡觉了,好不好?”
小瑜眼圈通红,却也只能乖乖钻进被窝睡觉。
卫以染依依不舍往门外走。
顾孟生跟在身后,陈经也追出来,叫住人:“阿生。”
顾孟生定住脚。
卫以染不敢当电灯泡,独自先出门。
陈经没过多纠缠,只说:“山路不好走,路上小心。”
顾孟生简单“嗯”了声,大步追出去。
卫以染在停车的地方等,远远瞧见小瑜家门口,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趴在门上往里看。
小瑜家门口没灯,借着月光,卫以染只瞟见模糊的影子,但身影鬼鬼祟祟,便壮胆问了声:“谁?”
女人动作停滞。
卫以染走上去,追问:“你找谁呀?”
女人这才转身,迎面走来,脸上挂笑以遮掩心虚。
两人照面时分,女人才说话,声柔音细:“小妹妹,我想问一句,这是谢杉林的家吗?”
卫以染对她口中所提的“杉林”有印象,是从小瑜妈妈疯言疯语中听到的,但因顾孟生不许她打探,了解的也只限于一个名字。
女人见她不答,以为她疑心,便说:“你别误会,我是谢杉林的朋友,想来找他,有事儿~”
“我不认识你说的谢杉林,不过这个家里没人住。”
女人闻言道了谢,要走。
顾孟生恰巧过来,看见生面孔,问:“找谁?”
卫以染上来帮忙答:“她说找一个叫谢杉林的。”
顾孟生将女人迅速打量一通,回:“没这个人。”
女人见他不好惹,便不再多话,草草找了托词便走了。
不远处有汽车等她,驾驶位上隐约晃动个人影,朝这边看,没下来,见他们看过来刻意躲开,等女人上了车,汽车立即开走。
两人也上车走。
山路崎岖盘绕,汽车左巅又晃,可跟第一次来时的场景又有些不同。时间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行程百无聊赖,卫以染突然想到不久前那个可疑的女人,便问:“顾孟生,你说刚刚那个人是谁?”
“哪个?”顾孟生斜瞟身边人一眼。
“就是刚刚小瑜家门口那个女人。”
“不认识。”
“她说的‘谢杉林’,是不是就是小瑜妈妈说的那个‘杉林’?”
“好奇心还这么重?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
“喂!”卫以染捏拳轻轻垂去,落在顾孟生大臂,再次被坚硬的肌肉硌得生疼,呼拉起泛疼的掌侧,说:“我就问一下,我感觉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顾孟生没说话,静静聆听。
卫以染又说:“你刚刚说没这个人是骗她的吧?”
顾孟生默认。
卫以染又问:“你干嘛骗人家?说不定她真是那个杉林的朋友呢?”
“如果是朋友,会不知道他这些年早不在了?”
卫以染恍然,舒了口气,“对哦,我没想到,但感觉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顾孟生勾唇笑,“你都看出来了?”
“对呀,我眼睛可毒了,舟舟说,我看人很准的,好人坏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得意昂着头。
顾孟生闲来无事,便多嘴搭话:“舟舟是谁?”
“我的好朋友,我唯一的好朋友,她爸爸和我爸爸十多年交情了,她家开安保公司的,可横了,不过舟舟性格好,对我也好,我们俩又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肯定亲近。”
“你不是有很多好朋友吗?”
“是有很多,但有些只是场面上的朋友,吃个饭逛个街还可以,可要说心里话,就舟舟一个。”
顾孟生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专注开车。

顾爸爸闻声从棚房出来,看见顾孟生,先问:“路修的怎么样了?”
“走人是没问题了,但晓丰家那条路下水道堵了,水出不去,没法弄~”
“老刘怎么说,一直堵着可不行,万一倒灌进哪家,那可遭殃了。”顾爸爸担忧。
顾孟生换下鞋子,拿着盆往洗澡堂走,说:“天气预报说今晚雨会小些,等路灯修好,晚些时候再去看,天太黑了没法弄——我先去洗澡。”
顾爸爸应声,继续去棚房忙活。
卫以染也跟着进去,坐在一边看电视。
经济频道节目完了,卫以洲这会儿调到电影频道,里面放了一部外国电影,子弹噼里啪啦的响,血腥暴力元素拉满,卫以染更没兴趣,眼睛盯着电视机,可神思早游走了。
电影冗长,剧情无聊,卫以洲叫着顾孟林回房打游戏,留卫以染一个在客厅发呆。
男人洗澡不讲究,速度快,三下五除二就出来了。
洗完澡出来,进了客厅,电影恰好演到高潮。
顾孟生没管,瞟了眼电影里缠绵入骨的男女,进了里头,靠在床上阖眼休息,肩头肌肉略有些酸,他躺枕着手臂缓解。
外头声音异常刺耳。
顾孟生心燥难安,走出去,倚在门框,屈指在电视机顶上敲了声,声音清脆。
卫以染方才回神,“怎么了?”
“要看把声音调小点。”他交代,朝电视画面扬了扬头。
卫以染呆滞一秒,转眼扫到电视机画面,眼神定格,浑身烫透了,脚底发麻,根本无力支撑她站起来。
顾孟生走过去,从桌子上拾起遥控,降低了音量。
椅子上人没动静,脸红的吓人。
顾孟生准备放下遥控,看出她浑身不适,便说:“我换个台?”
卫以染点头,但身子僵硬已有缓解。
节目刚切换到动画片栏目,她脚下一跃,踩了风火轮似的溜走了。
砰的一声,房间门关上了。
顾孟生把台调回去,舒坦地靠在椅子上。适才的色情画面结束,枪炮声取代了一切。他暗骂了句,只好继续看。
暴雨并未按照预告发展,十一点多的时候,雨声如同爆炸般响起,院子里的积水哗啦哗啦挤入下水道,呈漩涡状往下流。
扰了一晚上,凌晨四点多暴雨方才渐小,屋子里的人这会儿睡的正酣。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来,顾孟生被惊醒,套上背心裤子起身去查看。
顾妈妈和顾爸爸闻声也起来了,穿着衣服往外走。
刘子成穿着雨衣过来,神情焦灼,语气急促,说:“阿生,陈叔那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顾爸爸上来问,随之焦灼。
刘子成急促说:“贺年叔,静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陈叔掉进他家后院那个蓄水井了——”刘子成拧着眉,喘息急重,“陈经说给阿生打电话打不通,急哭了,我叫晓丰他们几个先过去了,这不来叫阿生。”
“手机估计没电了。”顾孟生拧着眉,从大门后挂钩扯下雨披,交代:“路上边走边说。”
顾孟林这会刚出来,扫见门口急促消失的身影,问:“这么早叫我哥去干嘛?出事了?”
卫以洲跟着出来,睡眼惺忪,踏着拖鞋,浑身懒散。
顾爸爸叹了口气:“说是老陈掉进蓄水井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孟林瞬间清醒,问:“人手够吗?要不我也去看看?”
“你哥和子成他们几个都去了,你想去也过去吧,能帮衬就帮衬着点,老陈家就他和他闺女,小经一个女孩子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孟林应声,折回房间换衣服。
卫以洲也跟着换衣服,热心跟着去帮忙。
卫以染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准备走,伞也没拿,匆匆忙忙就跑了。
顾妈妈从棚房拿着两把伞出来,到门口时,人已经没影了。
顾爸爸说:“我去送吧,顺便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说话间要走,卫以染裹着衣服上来,自告奋勇:“顾爸爸,顾妈妈,让我去吧,我认识路。”
顾爸爸整装待发,结果伞被卫以染抢了去,往外跑,边回头喊:“我知道路,您放心。”
她穿睡裙,拖鞋,走不快,到的时候形势危急。
后院围了四个男人,刘子成和顾晓丰打头,其余两个在后,一人胳膊上缠着一截粗麻绳,正费力往上拽绳子。
陈经在一边站着,眼睛微肿,红了一圈,抻紧脖子往井里看,夹着哭腔喊:“爸,你小心。”
老陈摔断了胳膊,使不上劲儿,只能硬靠人力往上拉。
卫以染走上去,把伞给了顾孟林,跟在一边看,一圈几个干着急,也没法搭手。
刘子成额前青筋暴起,胳膊被麻绳勒破了皮,喊着节奏带动身后人使劲,喊一声,男人们一阵吭哧,麻绳顺着井沿往上挪了一小截。
大约几分钟,刘子成往井里喊了句:“阿生,怎么样了?”
“还差点儿。”顾孟生的声音从井下传出,被折射放大,旷然粗涩。
刘子成喊着身后,几个男人齐力打好配合,几分钟后,老陈的脑袋从井口露出。
井边一圈都舒了口气,陈经破涕而笑,卫以染也跟着松了口气。
刘子成和顾晓丰没松手,等身后两个拉绳子的腾出手上去帮忙,把老陈拉了出来,解开他腰间的绳子,才敢放松。
好在井里水放干了,可老陈右腿和胳膊异常扭曲,没法动,身上也蹭了些皮外伤,好在性命无忧。
陈经上去把人抱着,哭喊埋怨起老陈:“爸,不是说了不让您做这些了,您为什么就是不听?您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帮老陈掸了掸身上的泥。
老陈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没怕,脸上反而挂着笑,帮女儿擦了擦眼泪,连连念叨着:“没事,爸没事~”
卫以染走过去,帮父女俩撑着伞。
“陈叔,您先进屋,等我哥上来开车送您去医院~”顾孟林把伞给了卫以洲,帮着陈经把老陈拉起来,扶着人往屋里走。
刘子成把绳子扔下去,冲井里喊:“阿生,我们现在拉你上来。”
井底应声,刘子成几个蓄势待发。
老陈上了年纪,又是摔下去的,因而拽上来纯靠人力,可拉顾孟生就没这么费劲了,上下配合,不出两分钟人就上来了。
到了井口,顾孟生撑着井沿用力一跃,身体从井口拔出,坐在井边换了口气,方才站起来。
刘子成几个累坏了,顾不得雨大小与否,坐在砖垛上歇缓。
顾孟生腰间缚紧麻绳,这会正费力解。因为井口小,他下去的时候只穿了背心,背心划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往外渗血,虽不严重,可看着骇人。雨水滴打上去,裹着血水冲刷在他背上。
卫以染见状,往前挪了几步,把伞向顾孟生头顶倾。
顾孟生察觉,往头顶瞟了眼,看身后,挑嘴笑了,夸她:“有长进了。”
“你背上破了。”卫以染指了指。
顾孟生扭头要去看,不由“嘶”了一声,却说:“没事~”
陈经这时候跑出来,眼圈的红还没褪尽,看见顾孟生安然无恙站着,扑上去把人搂住,胳膊紧紧束在男人脖颈,声音软柔:“阿生,幸好有你~”
刘子成几个有眼力劲儿,互相看了眼,起来走,说:“阿生,我们先撤了,回去睡个回笼觉,晚点过来,陈叔就拜托你了~”
两人在雨中缠绵相拥,都没搭话。
卫以洲这时从房间出来,见此情形,嘴角不由上扬,喉咙发出一声“哟吼~”。
卫以染站在原地,手里的伞却还倾斜在两人头上。
卫以洲上去,抓着卫以染的脖子把人压走,训她:“这么没眼力劲?二百瓦的灯泡都没你亮!”
卫以染只好跟着走。
卫以洲头没回,大声招呼了句:“孟生哥,先撤了。”
顾孟林更是识相,从屋里出来,本想问问顾孟生送老陈去医院的事,话到嘴边及时刹住,撂了句:“哥,需要帮忙打电话,我先回去吃饭。”
等人散完,陈经还没放手,贪恋在男人怀里。
顾孟生气息粗重,言语更冷:“抱够了吗?”
陈经撒开手,眼里蓄满泪,执拗道:“没有。”
“先送你爸去医院。”顾孟生绕过人往屋里走。
陈经喉咙夹杂哭腔,冲前面的人喊:“你非要对我这样?”
顾孟生回头反问:“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
陈经抹干眼泪,走上去,拉着顾孟生的手,说:“好,现在不谈,你给我个时间,什么时候谈?”
“该谈的三年前已经谈完了。”
顾孟生进了房间。
因为老陈身体缘故,陈经没有跟顾孟生过多纠缠,理好情绪进了屋,帮顾孟生把老陈扶上车,送往县城医院检查。
好在老陈这些年一直干力气活,身体硬朗,右腿和胳膊只是骨折,打上石膏就可以出院,好生休养即可。
顾孟生把人送回去后没多逗留,也没给陈经打招呼就走了。

卫以染松了口气,身上蒙了层薄汗,抬胳膊擦了擦。
顾孟生转身,眉头挤成一堆,脸色不好看。
卫以染故作轻松,耸了耸肩,“真是万幸。”
谁知却换来顾孟生一句质问:“不是说让你在车里别下来?”
“车里闷,我只是想透口气。”卫以染压下头,余悸未消,声音也软。
顾孟生没多说,往前走,“去吃点东西,吃完我加点油就走。”
卫以染紧追上去,说:“其实他们只是要钱,或者真的饿急了,给他们钱就是了。”
顾孟生定立在原地,卫以染没刹住撞上去,头磕在他背上,疼的捂着头叫唤:“干嘛突然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顾孟生笑她天真,反问:“你钱多?”
“我爸爸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事~”
“但这世上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解决不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顾孟生继续走,边说:“那俩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你不是看人最准?怎么,今天看不准了?”
“我只是说或者,或者他们真是饿急了,落草为寇,也非必然,对吧?”
“你那些天真的想法在你家里用用就得了,出了门,谁也别信。”
“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该信你,谁知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会不会把我卖了?”卫以染哈哈笑起来。
顾孟生脸一沉,嘴角很快勾起,逗她:“那也说不准。”
卫以染接招:“那我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两人闲搭着几句走到热水供应房,顾孟生把泡好的面端过去给卫以染,“赶紧吃,吃完上路,四点要到港城,我还有事。”
卫以染应一声,打开泡面盖子香气扑鼻而来,笑的欢实,“好香啊,怎么这么香~”
夸完嗦了口面条进肚,激动的跺脚,“真的很好吃~”
顾孟生拆了包饼干,打算随便对付一口。
卫以染见只有一桶面,嗦了几口又停下了,问:“你不吃吗?”
“商店里没了,就剩这一桶,你先吃吧,我不饿。”
卫以染吞了几下口水,忍不住又嗦几口面条,好封住肚子里的馋虫。
她实在舍不得将这人间美味让出去,可又想到顾孟生稍后还要开车,饿着肚子肯定难受,便忍痛割爱,将泡面桶递给他:“你要是不嫌我吃过,剩下的给你吃吧。”
顾孟生没接。
卫以染拉起他的手,把面桶稳稳放上去,“你等会还要开车,关系到我们俩个人的生命安全,你不在乎,我还在乎,万一你饿急了一分神——”
“我的意志力还不至于这么差。”
“反正你吃吧。”语气不容推脱。
卫以染撒开手,抢过他手里的饼干,拈起一块扔进嘴里,咔哧咔哧嚼起来。
顾孟生没客气,也实在饿,拿着叉子舀起余量不多的面,一口塞进嘴里。
卫以染看得心疼,蹲在他面前咽口水,嘿嘿一笑,“阿生叔,要不你再给我剩一口汤,就一口,吃饼干噎到了。”
“我吃过了,不嫌脏?”
卫以染头摇成拨浪鼓,“饥不择食了。”
顾孟生把泡面桶放在地上,拿杯子去接热水。
卫以染乐呵呵端起泡面桶一饮而尽,还不过瘾,兀自嘟囔,翻来覆去将泡面桶看个遍。
顾孟生端着热水过来,逗:“要不倒点水进去涮涮再喝?”
卫以染瞪他一眼,把泡面桶抛到垃圾桶里。
等车加满油,已经一点多,两人再度出发。
离港城只剩三小时路程,巅路不再,汽车平稳运行,车里人昏昏欲睡,顾孟生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提神。
走了大约半小时,车身猛然左倾,顾孟生及时控制好方向盘,踩紧刹车,汽车疯狂颠摇几下后停稳,紧靠路边栏杆,但没撞上。
卫以染被甩上车窗,好在安全带束缚,头部免遭碰撞之苦,否则有的疼了。
顾孟生下去一看,是左后轮爆胎了。
好在车上有备胎,换胎熟门熟路,不算什么大事。
卫以染开门下车,走上来问:“怎么了?”
“没事,爆胎了。”
“哦。”卫以染应,尾调拉的老长。
“换个胎就行,十几分钟,在旁边等会儿,别乱跑。”
卫以染经过刚刚服务区一事,自然不敢乱跑,蹲在顾孟生身边看他忙活。
顾孟生单膝伏地,打开手电筒咬着,开始忙活。
卫以染见状,主动帮忙举手电筒,也在一边蹲着。
换胎家伙齐全,顾孟生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卸下破胎,换成新胎。
起了风,从远山树林呼啸而来,卫以染冻的跺脚,催问:“还没好吗?”
顾孟生再三检查确认无误后才起身,说:“好了。”
完后收拾地上的东西往车斗里一扔。
卫以染绕到车前打算上去等,暖和暖和。
手刚碰到车门把,路侧闪上来一个黑影,卫以染一声惊叫,人被轻松擒住拉到一边。
顾孟生察觉时已经迟了,两人中间插进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等闪过来,顾孟生定睛一看,是刚刚服务区与他纠缠的那个粗莽汉子。
卫以染被矮的擒住,拿小刀抵住她纤细的脖子,咬牙切齿:“最好别乱动,我手下可没轻重~”
卫以染吓得魂飞魄散,冷风加持下,通身抖动更厉害。
“兄弟,又见面了?”高个子笑,挑衅之意显而易见。
顾孟生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火,躬身点烟,间歇问一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图个财,你乖乖掏钱,我就放人,这买卖合算呀,否则闹大了没法收场。”
“你绑她,管我要钱?你看我像有钱的?”
“别他妈废话,你没钱,可这丫头有!”说话间朝身后被挟持的人质看了眼,“多的不要,一万就行。”
“没这么多。”顾孟生坦言。
高个子急了,骂:“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跟我兄弟可是刚从里头放出来不久,我们怕什么?大不了再回去坐几年,可你们不一样,命就一条,想清楚再说话?”
矮子手上动了真格,小刀按进去,虽没出血,可也疼,卫以染吓得叫喊:“我给你们钱还不行,别杀我~”
“想要钱就别动她。”顾孟生警告,“她可是你们的财神爷,她要出了事,我直接跑了报警,你们还得背上条杀人的罪,那可比抢劫严重多了。”
高个子自然想得到这一层,警示身后不可轻举妄动。
矮个子不知死活,手下了劲儿,卫以染脖子霎时出了点血,染了矮子的手,矮子赶紧松开。
顾孟生睃眼盯着矮子的手,见他来真的,寻个时机把手里的家伙扔过去,扳手精准砸上矮子眼睛,出了血,矮子疼的“嗷嗷”叫唤,立马撒开手。
顾孟生得空喊一句:“去车里,锁好门别下来。”
卫以染撒腿就往车里跑,前前后后不过十几秒,乖乖锁了车门,留顾孟生一个人在下头。
高个子一拳头砸过来,顾孟生一个闪躲,两人方位交换,顾孟生趁机捡起刚刚丢掉的扳手。
高个子这时又打上来,拳头犹如炮弹般飞来,伴随着劲风呼啸。顾孟生灵活地躲闪,找到对方的弱点,手里下劲,猛朝高个子男人档下砸。
高个子男人捂着档倒地,顾孟生见状上去补上一拳,狠狠砸在高个子脸上,打出血。
矮子这时扑上来,从背后把人紧紧钳住,二人僵持不下,扳手掉在地上。
高个子叫嚣:“别撒手!”
矮子胳膊箍紧,顾孟生不好发力,汗水在额头上流淌,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高个子缓冲一二,立马起来砸上一拳,顾孟生躲开,拳头重重砸在车上,咣当一声。
“看不出来,兄弟,还是练家子?”高个子嗤笑。
卫以染闻声看来,见顾孟生处于下风,情况不妙,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顾孟生得空朝车里看一眼,与车中人对视之际,嘶哑一喊:“别下来!”
车外缠斗依旧。
顾孟生被前后夹击,摔到车上,矮子仍然从背后紧箍,顾孟生正好借力一瞪,将人甩开。矮子被甩出几米,高个子没来得及拉住人,顾孟生已经上了车。
汽车轮胎在地上一个刺耳的滑行,绝尘而走。
油门一踩到底,汽车飞速在公路疾行,顾孟生握紧方向盘不敢懈怠。身边人吓得一颗眼泪没流,浑身哆嗦,余悸残留车内,紧张氛围未消。
大约行驶一个多小时,汽车驶进港城管辖境内,路灯照亮前行之路,也照亮卫以染的心,适才的恐惧方才得以缓解。
顾孟生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车,打算检查一下卫以染脖子,刚刚隐约间瞧见出血。
“脖子破了吗?”他问。
嘶哑的声音敲破黑暗,卫以染“哇”的一下哭出来,往顾孟生身上狠狠垂了几拳,“干嘛非要这样!给他们钱就是了,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混蛋!”
顾孟生咬着牙,把人钳住,两只细嫩的胳膊捏在一手之间,吼:“你觉得给了他们钱他们就会放过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看不出这两人是亡命之徒?他们跟你玩的就是心理,你越怕,他们越来劲,懂不懂?”
“那我们先给他们钱,把人稳住再报警——”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警察来了人早跑了。”
“可是——”
顾孟生说的对,这地方前后荒无人烟,没路灯没监控,他们抢了钱,万一下死手杀人,抛尸荒野,也不是不可能,照这么说,主动应战其实还有胜算。
这样一想,她的抽吸声弱了不少,软软来了句:“我,我就是,怕。”
“怕死?”
“我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是怕~”
怎能不怕?她从小卫子山保护的太好,哪里经过这种场面?
顾孟生松手,坦然一笑:“他们要杀也是先杀我,有我在你怕什么?”
卫以染抬眸,心下一动,看着眼前的人没说话,可整个人似乎安稳了不少。
两人目光痴缠一秒,顾孟生迅速撤回,坐直身体扶着方向盘,才问:“脖子还疼吗?”
卫以染摸了几下,隐隐有些刺,但没什么大问题,便摇了摇头。
顾孟生继续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