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那是地狱的开端。

妹妹两岁的时候，非缠着我带她去楼下公园玩。

在遇到邻居家小孩的时候，她竟然抓起石头将小女孩的头砸破。

等对方家长气势汹汹地赶到现场，她竟然两眼一眨指着我委屈的哭了出来：

“都是姐姐做的，我让姐姐不要欺负别人，她还要打死我！”

那时候太小了，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洗脱自己的罪名。

只能傻傻地，看着爸爸妈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不是我......我没有......”

爸妈失望冰冷眼神，到现在还印在我的脑海里。

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挥之不去。

从此之后窦晨虞仿佛找到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每次在外面闯祸都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爸妈对我的解释越来越不耐烦。

最后一次是她偷了邻居阿姨的钱包被找上门之后，我跪在地上：

“我真的没有，全都是妹妹做的！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竟然还将最后一次希望寄托在那点毫不存在的亲情上。

直到妈妈站起身朝着我的脸恶狠狠的一脚。

我幼小的身体像破布一样飞出去几米远：

“我们清清白白一家人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无恶不作的畜生！你给我滚！”

“你妹妹帮你掩护了这么多次，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诬蔑她！”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家里早就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将所有的心酸和委屈全都咽到了肚子里。

从那之后我学会了闭嘴，可惜窦晨虞并不打算放过我。

在昏暗无人的小巷子里撞见她行凶，她竟然拿着刀子朝我刺来。

长久压抑的精神终于爆发：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位置，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可是你的亲姐姐！”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亲姐姐？这世界上为了利益大打出手的事情还少吗？”

“亲生母亲不也经常对你拳打脚踢不闻不问吗？要怪只能怪你活着会分我的家产！”

原本以为她只是吓唬吓唬，可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杀意。

我才知道她真的想要我的命。

一边向后退去，我一边尝试安抚她：

“我从来没想过跟你争什么，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可已经发疯的她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我的好姐姐，你死之后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人真心爱过你。”

鲜血从我的身上滴落，我诧异地看着穿过身体的那把尖刀。

竟然来自我的亲生妹妹。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疯了一样的朝我身上扎去，而我的妈妈在做什么？

她在几分钟后出现，却是为了责骂我。

是啊，这个世界上。

根本没有人真的爱我。

在外地游玩了将近半年之后，我妈才接到了公安局打来的电话。

虽说案件已经结束了，可还有些流程要走。

我妈被迫从外地赶回来，不情不愿地看着面前的同事：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知不知道来回的机票很贵的！”

“这个死东西真是不让我省心！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警察有些不明所以，第一次看到对自己女儿死毫无波动得母亲。

不过我们三人之间的别扭关系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心疼我的同时又对我妈有些无可奈何：

“还是别这么说了吧，毕竟人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呀！”

我妈签字的手一顿，不屑地笑了笑：

“你们也被她策反了？一起来忽悠我是吧！”

“什么死者为大，别以为动动嘴皮子我就会原谅这个畜生！除非她跪下来给她妹妹磕头道歉！”

我妈还是执意于自己的那套理论。

这下不止面前的警察，警局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神色复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冷血的家长。

连孩子的离世都不在乎。

简直是偏心到没边了！

我妈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中那枚价格不菲的戒指。

这是我加班半年才为她买来的。

在商场里一眼看中，如果我敢不买，就再也不能回到这个家了：

“还有什么事吗？我下午还约了美容，别耽误的时间好不好？”

警察深吸一口气，将一枚平安符重重摔在桌子上：

“这是她留下来的遗物，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视线落在那枚平安符上，我的眼神逐渐温柔起来。

这是小时候生病，医生说有可能抢救不回来。

妈妈三叩九拜从寺庙里特意为我请回来的。

无数个对这个家绝望的深夜，都是靠着这枚小小的平安符走过来的。

就在我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时候，我妈忽然嫌弃的一挥手：

“这不是我在地摊几块钱买来的东西吗？给我这个干什么？”

我伸在半空的手，忽然僵住了。

地摊上买的？

那为什么要骗我是来之不易的宝贝！

所以支撑我走下去的最后一点印象也是假的吗？

那我到底算什么？

就在我自我怀疑的时候，我妈忽然一拍脑袋：

“确实有个真的，但是在小虞哪里，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老大命贱不用管。”

命贱。

我忽然很想笑，是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我爱护我。

不是命贱是什么？

大脑浑浑噩噩之际，警察局局长忽然从办公室里走出。

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妈，将手中的文件递给她：

“既然来了就签一下这份死亡通知书吧，你女儿的尸体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该被带回去了。”

我妈的笑容戛然而止。

如果说小职员可以被我贿赂，替我撒谎的话。

那身份贵重的警察局长到底为什么替我隐瞒呢？

况且，文件上的印章不能作假。

此刻这个精明了一辈子的女人，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已经死了。

她恨之入骨的女儿，死了，




妹妹持刀抢劫，和我发生了缠斗。

身为辅警的妈妈在发现后，竟选择第一时间开枪打穿我的肺脏。

我倒在血泊中，哀求妈妈快救我。

可她却心疼的抱住妹妹，哭着冲我大吼“你为了争宠，居然持刀伤害妹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畜生啊！”

她认为我才是肇事者，无视我的求救，连忙带着受到擦伤的妹妹去医院治疗。

后来，我死在无人的巷口。

可得知我死讯后的妈妈，却认为这是我编造的新借口，指着我的尸体，让我爬起来给妹妹道歉。

......

再睁开眼睛时，并没有看到书上说的地狱场景。

眼前只剩下焦急等待的妈妈。

正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病床上刚刚苏醒的窦晨虞：

“小虞，你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吗？”

那张从来只有冷冰冰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

温柔的神色是我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

窦晨虞勉强挪动身子缩进她的怀里，咳嗽几声：

“我好多了...妈妈，我姐呢？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虽然我知道她一向很讨厌我，但是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

说完，立刻垂下自己的头。

长睫毛煽动几下后泪水滴落，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听到我名字的瞬间，我妈立刻变了脸色：

“你瞎说什么呢！她那种自私自利的谎话精什么话说不出来？”

“不过就是为了找你麻烦，什么抢劫！我看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她眼底浮现出掩盖不住的厌恶。

即使早已死去多时，可此刻我心里竟然刺痛了一下。

宛如匕首穿过，痛的我险些站不住。

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这般不信任，也真是可悲。

听到我妈嫌弃的话语，窦晨虞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可还是装的大方得体：

“我姐说的对，我在这个家里就是多余的人...只会给你们惹麻烦...”

“只要能让我姐原谅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看着窦晨虞这幅懂事的样子，又联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求救的我。

我妈恨铁不成钢，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一次次被欺负！”

“你姐都伤害你了你竟然还替她说话，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才有你这么好的孩子！”

我一愣，看着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

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在我妈的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不堪的品行。

想到临死前，在昏暗的小巷子里。

窦晨虞一刀插进了我的腹部，我正惊讶于她竟然对我下这么狠的手的时候。

我妈终于带着大队人马赶来。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求救。

我妈径直绕过了我，第一时间去查看她的小女儿有没有受伤：

“窦晨欣！你闹够了没有！你不知道小虞胆子小吗？你吓唬她干什么！”

她胆子小？她都敢杀人还有什么害怕的！

可是我没力气跟她争吵了，生命的流逝让我陷入了恐慌。

伸出手祈求她救救我：

“妈妈求求你，先救我，只要你救了我，以后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真的要死了...”

身上多处伤口，每动弹一下都让我感觉生不如死。

可面对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我，我妈竟然冷笑一声。

一脚踹在我的身上：

“什么死不死的！你就是嫉妒小虞故意找麻懂事，比你讨喜，故意找麻烦！”

“你以为我看不穿你心里想的什么吗？赶紧给我滚起来道歉！”




那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踢得我喷出一口鲜血。

彻底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

而我妈还执意认为我在演戏，皱着眉头指着我怒骂：

“好，你还装是吧，那你就自己在这个地方好好反省一下！”

“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跪地上给小虞道歉，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说完留给我一个冷漠绝情的背影。

带着所有人扬长而去。

而我，被我的母亲遗留在冰冷的小巷子里。

在不甘和痛苦中，闭上了眼睛。

窦晨虞只是有些轻度擦伤，原本都需不要住院。

我妈害怕出现什么其她问题，这才在医院里赖着不走。

回想起当初我为了给在公司加班的她送伞，晚上出门遇到车祸。

断了三根肋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需要她照顾我的时候。

她却只有一句：

“怎么这么矫情？不是还没死吗？”

“我可没有时间照顾你，我还要给小虞做早饭！”

那半年，简直是地狱般的生活。

她将我丢在房间里自生自灭，只给我一点水和食物。

却带着窦晨虞在世界各地招摇旅游。

阴暗的灯光照射在我脸上的时候。

我不止一次怀疑过，我妈为什么这么冷血？

可现在我知道了。

原来她不是不会心疼人，只是不会心疼我罢了。

回家当天为了庆祝她平安出院，特意将亲朋好友全都叫来吃饭。

推杯换盏之际，所有人都很默契的不提我这个“扫把星。”

直到酒过三巡，有些上头的姨妈才搂着窦晨虞笑着开口：

“咱们小虞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你姐姐那个疯子没有再来找你麻烦吧？”

窦晨虞还没有说什么，我妈已经冷哼一声：

“她有什么脸回来找小虞？把小虞伤成这个样子！真是个畜生！”

“没看她都消失好几天了吗，就是怕面对我！哼！”

在这段扭曲的母子关系里，她一直处在上风。

每次我稍微有点反抗意图，就会拿出孝道压制我。

原来母爱也会成为她对付我的武器。

姨妈看热闹不嫌事大，嗑着瓜子继续补充：

“那也不能不回家啊！这还没多大了就敢给你甩脸色了。”

“要是再大点，岂不是要上天了？”

我妈脸上有些挂不住。

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我房间，为了在亲戚面前展示自己的威严。

拿出手机给我打电话：

“那是她不敢，我现在让她回来，她肯定屁滚尿流的就出现了！”

“这个窝囊废最害怕我了！”

可我却让她在一次失望了。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我的电话应该跟我的尸体一起被带走了吧。

从前不管我再生气，对我妈的电话都是秒接。

这次却不闻不问，我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最后一次电话未接通后狠狠将手机摔在了沙发上：

“这个王八蛋想干什么！我还没死呢就不接电话了！要是再不管管，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可是妈妈，从来不是我不想理你。

而是我，已经不在了啊...

其实在她出生之前，妈妈也曾经短暂的爱过我。

那时候无论是新款玩具还是价格昂贵的衣服，只要我想要，妈妈总会满足我。

所以天真的我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在妈妈询问我二胎意见的时候。

我还傻傻的为自己即将有一个新妹妹的到来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