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南微沈君芋的其他类型小说《穿成恶毒小姨,种田养活福崽崽完结文》,由网络作家“猫柳春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南微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一路上有些胆战,生怕沈君弈在家里又搞什么幺蛾子,带着妹妹睡坟洞。到了家,好消息是,两个孩子还在,谁也没跑。坏消息是沈君弈脑门上挂了彩,鸡蛋大一个包,还破了皮,流着血,身上脸上都灰扑扑脏兮兮的,手也磕破了。“怎么回事!”沈南微急声问。沈君弈黑着脸撅着嘴不出声,看向沈南微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仇恨。嘿,沈南微就纳闷了,这几天明明已经相处得不错了,沈君弈虽说还没有彻底接受她这个小姨,但是敌意已经少了很多。怎么她出个摊回来又打回原形了?沈君芋也在旁边,轻轻抽泣着。她的眼泪已经干了,在灰扑扑的小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沈君芋只有三岁,沈南微没法指望从一个三岁孩子的嘴里打听清楚来龙去脉。她抱起沈君芋,柔声问:“芋儿乖乖,今天和...
一路上有些胆战,生怕沈君弈在家里又搞什么幺蛾子,带着妹妹睡坟洞。
到了家,好消息是,两个孩子还在,谁也没跑。
坏消息是沈君弈脑门上挂了彩,鸡蛋大一个包,还破了皮,流着血,身上脸上都灰扑扑脏兮兮的,手也磕破了。
“怎么回事!”沈南微急声问。
沈君弈黑着脸撅着嘴不出声,看向沈南微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仇恨。
嘿,沈南微就纳闷了,这几天明明已经相处得不错了,沈君弈虽说还没有彻底接受她这个小姨,但是敌意已经少了很多。
怎么她出个摊回来又打回原形了?
沈君芋也在旁边,轻轻抽泣着。
她的眼泪已经干了,在灰扑扑的小脸上留下了两道泪痕。
沈君芋只有三岁,沈南微没法指望从一个三岁孩子的嘴里打听清楚来龙去脉。
她抱起沈君芋,柔声问:“芋儿乖乖,今天和哥哥在家里乖不乖啊,有没有好好吃饭?看你这小脸,跟个小花猫一样。”
沈君芋狠狠抽噎了一下,奶声奶气:“石头......石头哥哥......抢走饭饭......”
沈南微明白了。
北朔城不大,分为城东和城西两大主要区域,其中城东的发展又比城西好,城西又分为几条不同的街巷。
沈南微居住的青街巷属于城西当中比较偏僻的,地租最便宜,也是人员最混杂密集的地方。
这一条巷子七八户人家,其中有一户人家是谁也惹不起的,就是沈君芋说的石头家。
大乾这几年来战乱不断,无数青壮年从京师腹地调任到西北偏僻处,根据朝廷颁布的律令,这些长期戍边的将士可以携带家属,与边民百姓杂居,在一定程度上也刺激了边境地区的经济和人口发展。
戍边将士每月有定量的粮食供给,戍边官兵的家属也编录名册,官府按月配给谷物粮食,依男女老幼每人每月一石一斗六升到三石粟不等。
虽说都是糙米,且数量不多,但人家是吃“皇粮”的,同沈南微这等平头百姓又大不一样。
石头他娘,柳二婶子,就是这北朔城为数不多的吃“皇粮”的人之一。
她儿子叫石头,虽然才六岁,然而膘肥体壮,人也跟个石头一样大块头,附近几条街巷的孩子都怕他。
这么大的孩子价值观还没有养成,他娘又是那样一个势利的,正养成他欺凌弱小满足自我虚荣心的性情,有事没事欺负欺负沈君弈和沈君芋,谁让他俩没爹没娘呢?
原主偶然装见过几次,就跟没看见一样并不曾管,这也让石头越来越大胆。
原著对这个石头一家没有太多描写,自两个孩子被太子接走之后,就再没有北朔城的消息。
今日偶然路过沈家,却见两个孩子正围着锅子吃得香喷喷的,那香味勾引得他馋虫都要爬出来了,于是推门堂而皇之去要。
沈君弈当然不给,两个孩子就这么打了起来。
沈君弈饶是已经活过一回,懂得一些拳脚招数,可身体跟不上,加上石头又高又胖,两人几乎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沈君弈压根没有想过沈南微会帮他处理伤口,他沉默地顶着脑袋上的伤,等鲜血自然结痂。
沈南微气的呼吸都变粗了:“妈的,光天化日来我们家抢东西,真是欺负我们沈家没人了!”
沈君弈一愣,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沈南微是在骂人吗?
沈南微扭头要去找石头家算账,柳二婶子却抢先一步踹开了门,手里牵着哭啼啼的石头,大着嗓门:“好你个沈南微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成日里不着家也就算了,还挑唆小的打架斗狠,你看给我们家石头打的!”
沈南微定睛一看,石头的眼睛肿了,好像被马蜂蛰过,右边腮帮子上好整齐一排牙印,紫里透黑,一看就是沈君弈咬的。
这小子心可真黑啊,不过她喜欢!
看样子石头比沈君弈伤得重一些,沈南微心里平衡了。
柳二婶子咄咄逼人,手指头戳在沈南微鼻尖:“我们家石头的医药费,你得赔!”
“赔可以,不过我能赔,你也得有命花才行。”
“你什么意思!”
“你家石头进我家抢东西,这算入室抢劫吧?我家君弈这叫正当防卫你懂吗?便是把你当场打死,都算你罪有应得!
你既然来跟我算账,那不妨我也来跟你算算账,你儿小小年纪便入室抢劫,是你教的,还是他父亲教的?
那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就得去军营好生问问将军,是不是将军给的特权,将士们到底是来戍边卫国的,还是来仗势欺人的。”
这话可算是一刀扎进柳二婶子的心窝。
沈南微问周余温要钱两人对簿公堂的时候,柳二婶子也在看热闹的人之列,她知道沈南微伶牙俐齿。
但是她不怕告官,她男人可是百夫长,她怕什么!
可没想到沈南微这次不按套路出牌,这事要是闹到军营去可就完了。
之前听男人提过一嘴,说最近战事吃紧,大将军时不时就会派人下来巡查。
想到这儿,柳二婶子的气势矮了半截:“你......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家石头进你们家门抢的,说不准就是两个孩子玩闹打的!”
沈南微一笑,蹲下身对肿成猪头的石头说:“哎呀小石头,你被打得可真惨,你比我们家君弈小一岁,怎么还能被追着打呢?”
小石头瞬间不服气:“谁被追着打了!要打也是我先打,谁让他吃好吃的不给我!”
柳二婶子面色铁青,狠狠敲儿子的头:“丢人现眼的东西,走!”
“这就走了?你的账算完了,我的账还没算完呢。
你们家石头欺负我们家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孩子爹娘不在身边,可我这个小姨也不是个死的,他入室抢劫被打成这样是他活该,我们家君弈被打成这样,医药费呢?赔来!”
“你这人怎么得理不饶人!”柳二婶子气急,“孩子们之间玩闹,也要斤斤计较?”
“哦,你们家孩子受伤了就气势汹汹来找我要医药费,我们家孩子受伤了就是玩闹,不如我也同你玩闹一番,你看如何?”说着,沈南微撸胳膊挽袖子欲要上前抓住柳二婶子。
吓得柳二婶子匆忙掏出小荷包,扔下几文碎银:“疯了疯了,一家子都是疯子!”
沈南微满意地掂量掂量荷包,回身塞给沈君弈。
“喏,这钱你收好。不管你要去哪里,都需要路费,等你存够了,想去哪就去哪,不要再带着妹妹住坟洞了。”
沈君弈有些茫然。
他绝对是闯祸了的,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那时候沈南微是怎么说的来的?
她说他不要再惹麻烦,否则就把他们兄妹都丢出去。
是以他习惯了一个人解决,一个人挨打,受了伤隐藏好,不让沈南微看到。
沈南微已经去隔壁李嫂子家借了些跌打损伤药,坐在门槛上匀了药,伸手招呼他:“愣着干什么,过来,给你上药。”
把被沈南微祸害得一贫如洗的家翻了个遍,沈君弈最大的收获是一只破筐。
这只破筐看起来比沈君弈还要高。
沈君弈毅然将懵懂的妹妹装进筐里,他安抚妹妹,摸着妹妹黄瘦的小脸:“芋儿乖,哥哥带你去京师。”
沈君芋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京师,京师!”
沈君弈点点头,毅然背上筐子,走入阴沉的天色中。
今夜看起来有大雨,但是不能再拖了。
这回沈南微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放过了他兄妹两个。
沈君弈总觉得沈南微有点怪怪的,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踏入黑暗的时候,沈君弈忍不住想起前世。
再有一年,他的太子爹爹就会找来,让他们兄妹认祖归宗。
太子啊,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
他记得他黄色的长袍,天下只有皇上和太子可以穿这样的明黄色。
记得他睥睨天下的眼神。
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当年他认祖归宗,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多少人羡慕啊。
可沈君弈却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因为他同样记得那个人的冰冷。
那个人有很多个儿子,沈君弈不是最大的,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出色的。
因为他是母亲的儿子,是太子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留下的唯一的礼物,所以太子宠他无度,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想要什么流水地送到他身边。
就连皇爷爷也对他很好。
人人都说他皇太孙是团宠,是皇家的掌上明珠。
可是他总觉得那份好疏离又冰冷。
别人不知道,但重生的沈君弈知道,王朝气数将尽了,他不过是个吉祥物,用他这个沈家唯一的血脉拉拢边疆战士的心。
所以,宠爱?利用?
君恩不过如是。
不过幸好,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沈君弈知道只要到了京师,就可以去找熟悉的叔叔伯伯,他们都曾与沈家交好,会愿意扶持他与妹妹。
沈君弈凭借着模糊的记忆一路往前走,妹妹在背篓里睡着了,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沈君弈仔细停了停,听到妹妹似乎叫“小姨”。
哼。
沈君弈冷冰冰地哼了哼,那个恶毒的女人算哪门子的小姨!
下雨了,一开始还是零星小雨,结果眼看雨越来越大,沈君弈怕妹妹生病,周围又荒无人烟的,只有一个坟洞可以避雨。
沈君弈前世被卖,什么苦没有吃过?
毫不犹豫带妹妹钻了进去,闭上眼睛耐心等天亮再继续走。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沈君弈爬出坟洞,刚把妹妹装进筐里,忽然远远听见此起彼伏呼喊的声音。
“君弈!君芋!你们在哪里!”
“君弈!”
沈君弈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就有眼尖的喊着:“看见了!孩子在这儿呢!”
沈君弈一眼就看见沈南微了。
他看到她慌张的脸,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小腿上都是泥。
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跑到他跟前,好像心中终于一块大石头落地,卸掉了所有力气,“噗通”一下跪坐在地上,喃喃:“没事就好,老天保佑没事就好。”
自己的小命保住了,沈南微如是想。
沈君弈一动不动,他有些看不懂了。
往常沈南微总是骂他和妹妹小拖油瓶,巴不得他们俩一死了之,免得耽误她挥霍母亲留下来的遗产。
怎么如今竟对她和妹妹如此在意?莫不是也是重生回来的?
这么一想,沈君弈对她更没有好感了。
帮着找的街坊四邻一看到孩子都还好好的,也都松了口气,还不忘了指责沈南微。
“这回可找到了,你下回注意点。”
“就是啊,如今世道这么乱,要是弄丢了孩子,你要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以后你也收收心,对俩孩子好点,以后孩子长大了你们娘仨也是个帮衬,你说是不是......”
沈南微压抑住狂跳的心,眼含热泪:“君弈乖,君芋乖,跟小姨回家好不好?小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张开双臂,沈君弈警惕地后退,正向拒绝,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得震天响,要命的是,沈君芋也醒了,她估计觉得好玩,一点都不害怕。
看到沈南微,还张开小手,奶声奶气地呼唤:“小姨,小姨。”
“唉,小姨在呢!”沈南微连忙答应。
答应完自己都觉得意外。
这孩子也不是自个儿生的,跟她也没有关系,可是这乖巧的样子几乎要把她的心给融化了。
想到这儿,沈南微忍不住心酸。
原主到底是多么不靠谱一个恋爱脑啊,硬生生把这么可爱的孩子给弄成了傻子,难怪沈君弈同她离心离德。
不成,以后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给沈君芋好好瞧病。
沈南微背起背篓,另一只手想去牵沈君弈,却被沈君弈躲开,回头一看,沈君弈黑着脸。
沈南微便也不强求,兀自走在前头带两个孩子回了家。
考虑到两个孩子淋了雨,沈南微刷锅起灶,不一会儿锅里就传出香喷喷的味道,香得沈君弈忍不住吸吸鼻子。
两碗清汤肉丝面摆上桌,沈君芋已经拍着手迫不及待:“小姨,香香,小姨,香香!”
沈南微怕烫到她,忙抓着她的小手耐心哄:“等一会儿小姨喂你吃好不好呀?”
沈君弈看烦了这种粉饰太平的和乐场景,冷声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沈南微自然不能直接告诉沈君弈自己是穿书过来的,知道后面的情节。
她只能正色,仿佛剖心一般:“说来你大约不信,要卖掉你们之前我梦见了你母亲。”
沈南微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你母亲责问我为何苛待你两个。
我说姐姐冤枉,我所作桩桩件件,无舒嬿一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打算。这乱世之中,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幼童要如何谋生?周秀才那人虽轻薄些,却是前途无量的。
我原想着,只要抓住了他,以后他成了你们的小姨夫,你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可谁知那周秀才竟是个狼心狗肺的,也怪我看走了眼。
你母亲知道后唏嘘不已,说既如此,便教我个巧宗,把那炊金馔玉的本事教我,让我在乱世中得以安身立命,也好照看你兄妹二人。”
说罢暗自垂泪,一边擦眼泪一边偷看沈君弈的神色。
见他虽依旧沉着脸,可神色也有动摇。
沈南微适时收住:“吃饭吧,这汤面的做法便是梦中你娘教我的,你尝尝看,看是否有母亲的味道?”
沈南微的摊子,左边是卖米糕的大伯,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须发花白。
右边是一个卖羊肉汤的精壮大汉,虽然已是快入秋的天气,早晚凉了,他依然袒胸,腰里扎一条白腰带。
羊肉汤有点贵。
沈南微看向对面,对面是个看起来挺繁华的楼宇,上书“醉和春”,应当是个酒楼。
楼里挤满了客人和小斯往外瞧。
这个好。
沈南微的眼珠一通乱转,瑟瑟回答:“那,几位爷得收多少钱?”
“你这摊子可是整条街上行市最好的地方,怎么也得给咱爷们三两银子。”
这就是来找事的了。
这条街南北通透,要是南微这个地方要是最好,旁边卖米糕的摊子好不好?那边卖馒头的好不好?
这几个小混混离得近,沈南微一边错开身子,和他们拉开距离,一边陪笑:“几位爷说笑不是,咱们这摊子便是全卖了,也凑不够三两银子,这不是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么。”
沈南微示弱让几个小混混更嚣张,为首的绕过摊子,沈南微正好从摊子绕出来,形成背对后面醉和春的局势。
“你倒是很乖顺,”为首那个笑眯了眼睛,“没钱也行啊,只要你到我们家去,亲手做土豆搅团给我们吃,这钱就免了,你看如何?”
说着来拉沈南微的手,好在旁边的大哥及时拦住:“伍哥,别难为小姑娘呀,人家才来两天。”
汉子是个憨厚汉子,可惜太憨厚了也容易被人欺负,叫伍哥的一瞪眼睛:“说她没说你是不是?你婆娘瞧病欠下的五钱银子你还没还清呢!
告诉你,下个月要是还还不上,老子就带人把你婆娘从土里刨出来配冥婚!”
“这......”大汉一迟疑,也松了手。
“少废话,跟爷们走!”伍哥说着来拉沈南微,沈南微见状眼疾手快,抄起地上快卖空了的桶扣在伍哥头上。
顺手横起扁担一通横扫,精准掀翻了对面的馒头摊。
方才沈南微就观察过了,周围就这么几个人,老伯固然是帮不上忙,旁边卖羊汤的汉子想帮但是矮人一头。
沈南微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一打五势必来不了第二下。
觑了空子跑到对面醉和春,捡了桌子椅子劈里啪啦扔出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把水搅浑。
就算醉和春的老板到时候押她去官府,大不了赔钱,那也好过被这帮小混混玷污了去。
她这么一扔,酒楼里的酒保小厮赶紧来拦。
对面的混混打顺了手,连着拦架的一起打,一时场面混乱成一团。
伍哥的脑袋不知道被桌子还是椅子敲破了,捂着眼睛气急败坏:“小娘们!你叫什么?等老子告官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南微头发散乱,抱着一把长凳死不松手:“调戏两家妇女还要戴上一个收摊位费的面具,你也知道你干的这点营生上不得台面呀!
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上官南北,你叫司马东西!
我呸!
告官就告官!我就不信这天地之间没有天理王法,容你在这里跟个癞蛤蟆一样蹦跶!今天谁不告官谁孙子!”
她本不是这样疯傻的人。
只是她知道,面对这样的小混混,只能把事情闹大。
“噗。”身后传来一声娇媚的轻笑,回头,竟然是个年轻女人。
看样子三十岁上下,白脸红唇,体态纤细,看起来不像西北人。
她站在醉和春楼梯上,看样子是刚下楼,右手一把团扇,左臂懒懒搭在楼梯扶手上。
“这个小妹妹说话怪爽利的,我喜欢。”
她走过来,旁边的人叫她“屏姐。”
“屏姐”一副笑脸,生得妩媚风流,斜斜地挽着发髻,一绺黑发绕过耳后垂在胸前,那双长长的眼睛扫过沈南微,站在醉和春的匾额下。
那背影让人看得莫名安心。
沈南微有一种“太好了,这家老板是个女孩子”的庆幸感。
“我说小伍子,”屏姐声音柔柔媚媚的,“几日不见你出息了,当着我的店门闹事,不怕我告诉了你姐夫去?”
伍哥变成小伍子,却一点气性不敢有,弯腰赔笑脸:“屏姐,我哪敢!还不是这毛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惹恼了您。
您把她交给我,保准我给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一双手上来要拉走沈南微。
“急什么,你们的事以后再说,她打坏了我的东西,现在就得赔。”
沈南微忙不迭:“赔,这就赔,您说个数,我当牛做马的也还给你。”
屏姐回头瞧她,眼带笑意:“你倒乖觉。”
“你们砸了我的店,惊了我的客人,轮桌送菜安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我这桌子椅子看来普通,都是从西域进贡来的好东西——”
沈南微从来不知道西域还能进贡桌子椅子,只听屏姐道,“起码要三百两银哦。”
沈南微心一惊。
心想出门没看黄历,出门境遇坏人。
可她也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中立足有多难,这笔钱怕是必须要花且迟早要花。
一边是贪得无厌的地痞流氓,一边是看起来还算好人的东家屏姐。
沈南微只能赌一把,赌屏姐是好人。
“屏姐,我愿意赔偿。我没有钱,愿意以身抵债,进醉和春做工,抵扣赔款,请屏姐收下我吧。”
伍哥气得龇牙咧嘴:“屏姐,你就这么把人要走了,我们哥几个怎么办?”
屏姐摇着扇子,皮笑肉不笑:“你们几个私底下干什么勾当,打量我不知道呢?再这么嚣张,免得后面我同你姐夫说了,打断你的狗腿!”
回身进门前,沈南微仿佛听见伍哥啐了一口,小声骂了一句:“呸,臭女人,攀上高枝就来爷面前耀武扬威的贱货!”
屏姐身形顿了顿,脸上不见怒色:“你同我进来。”
二楼是屏姐的房间,装潢考究,燃檀香。
沈南微有些意外像屏姐这样的泼辣女子竟然有燃檀香的习惯。
屏姐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兀自去里屋拿出一个小药箱。
“这檀香还是我哥哥送我的,他是个读书人,总喜欢搞这些东西。”
“你哥哥呢?”
“不知道。”屏姐把药酒往沈南微肿着的大包上一按,疼得沈南微龇牙咧嘴。
“你惹了小伍子,往后不要再来这条街了。
他是县太爷的小舅子,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平日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
往后他要是见了你,一定还会骚扰你的。”
“多谢屏姐,可是我打坏了你的东西,总要赔偿。”
“几张桌子椅子罢了,弄好了伤,我派伙计送你回去。我能保护你这一次,可是我没法次次保护你。
我同小伍子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轻松,为难我也不是因为我保护了你,就算没有你,我们俩的恩怨也不少,他是为他姐姐抱不平呢。”
“屏姐,不瞒你说,我来做生意卖搅团,但没想过一辈子卖搅团,我同你做一笔买卖,如何?”
沈南微这么说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家可是三代厨师,到了她这一辈,更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高级餐厅的掌勺师傅了。
而原主呢?书中对她这个配角着墨不多,就从那稀薄的笔墨里也能推断出这就是一个好吃懒做心狠手辣的小姨。
怎么可能忽然就有了那么好的手艺?
搞不好会被人怀疑邪祟附体,要被浸猪笼的。
提到母亲,沈君弈的眼睛蒙上一层雾,但是当他迟疑地把一口面吃进嘴里,那双眼又迸发出光彩来。
这个面也——太太太太,太好吃了!
见哥哥吃得欢,沈君弈也挥舞着小手要吃,沈南微忙喂她,还细心地擦去她的口水。
虽然沈君弈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但这一关可算是混过去了。
沈南微也知道,沈君弈和沈君芋常年在原主的磋磨下长大,内心的寒冰一时半刻无法消融,须得有耐心才是。
两个孩子昨天奔波一宿,睡在坟洞里估计也又怕又冷,吃了饭早早歇着去了。
沈南微洗刷了碗筷,对着一堆土豆出神。
她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战乱已经开始三个月了,虽然北朔城离真正的边疆还有一段距离,战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来,但已偶有军士来征粮,山贼和敌国奸细偶尔也来造访。
眼看北朔城的人越来越少,稍有些家底的都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妇孺,死守着世世代代的生长的地方。
能去哪里呢?
天下虽大,可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哪里是家呢?
沈南微癌症而死,好不容易得了个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可不想就这么浪费掉了。
原主卖掉孩子,也是想凑够离开北朔城的路费,如今孩子是铁定不能买了,就得从别的方法下功夫。
沈南微分析了一下这里的地貌特征,加上街上常卖的吃食,估计这里应该对标她所在的现代社会的西北地区,比如陕西甘肃一带。
那么这些土豆,刚好可以做成土豆搅团,调配调料,想必很有市场。
没办法,如今战事吃紧,物价飞涨,就她手里这些银钱,也只能从土豆入手。
还有红薯,土豆和红薯都是量大管饱的东西,不过沈南微发现这边的红薯和土豆都比较贵,大部分都依赖于从别的地方运过来。
因为背朔城多草场,之前是以放牧为主,但是现在战乱频繁,牲畜都不是很好养了,所以就导致粮食十分紧缺,
要是能开辟一块地方种土豆和红薯,不仅能够供应自己摆摊的材料,而且还能作为战略储备粮。
优势在我,沈南微越想越觉得靠谱。
老天爷待她不薄,还能给她重生的机会,沈南微
把土豆洗净,上锅蒸熟,去皮切块,捣碎。
放入石臼中不停地锤捣直至粘稠上劲,黄澄澄金灿灿一大坨。
这个过程相当漫长,沈南微锤得手臂发酸,忍不住想要是有搅拌机就好了。
不过,手打有手打的好处。
这样捶打出来的土豆搅团,就不会是软趴趴如泥,而是非常绵密弹牙,口感会更好些。
做好的土豆搅团放在一旁晾着,沈南微再次起锅烧油,这个年代没有辣椒,好在西域这边有其他香料,沈南微取葱姜蒜沫加茱萸叶调了汤汁,浇在土豆搅团上。
热腾腾,香喷喷,香得沈南微忍不住挑了一点尝尝。
虽然因为调料不足,很难复制出同现代社会一样得味道,但这样已经很好了。
回头一看,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沈君弈虽然还是一张沉沉的脸,但沈南微清楚看到了他咽口水的样子。
而沈君芋懵懵懂懂:“小姨,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来,尝尝小姨做的土豆搅团,看看好不好吃。”
沈君弈警惕地闻了闻,沾了一点点尝了尝,满脸写着不信:“这也是我娘在梦里教你的?”
沈南微尴尬笑了两声:“呵,嗨,你娘教我的是原理,我不过是把那些教条道理融会贯通了而已。
味道如何?若是还好,那我就将这些土豆搅团拿到市场上去卖,换来银钱,咱们就可以早早离开这里了。”
话音未落,便响起敲门的声音。
开了门,竟然是周余温。
他还是那样风神俊朗,一双眼含情脉脉,柔声道:“我还以为你再不愿见我了呢。”
沈君弈警惕地揽住妹妹。
关于沈南微做梦梦见母亲那一番话,沈君弈信不了一点,可要真是假的,沈南微这一手厨艺如何解释?
沈君弈前世做皇孙时,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
光从味道品评,能把区区土豆做成这样的风味,绝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只知道跟着周秀才身后跑的小姨能做到的。
所以他勉强不去追究这个说法。
可过去沈南微每次抽风,对他兄妹二人动辄打骂,绝大多数时候同周秀才有关。
搞得周秀才几乎成了沈君弈的心理阴影。
沈南微一手撑门,见是周余温,立刻改成两手扶门随时要关上的姿势,不打算让周余温进来:“周公子大驾光临,莫不是已凑够了一百二十七两纹银,来还债了?”
周余温讪笑:“微微,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怪我?
你从前可从不是如此小气之人。
那日人多,我知你是落了面子,朝我耍小脾气,我不与你计较。我同夏姑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并不爱她,你知道,我还是心悦你的。”
听到这儿,沈南微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真心悦就不会将她卖给老鳏夫了。
沈南微大概能猜测发生了什么,无非是这么一闹,夏轻菀不乐意了。
谁愿意自己的郎君还没成亲就欠了别的女人一大笔银钱?
大概率也是催着周余温赶快肃清这笔帐,否则婚事免谈。
周余温挺聪明的,可惜没有用到正地方。
不想着怎么还钱,反而想着怎么要回欠条。
周余温还在絮叨:“前些日子,我去拜会一位大人,他同我父亲有些交情,很是欣赏我,愿意给我一笔钱,助我入京师赶考,我想买些礼物答谢,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银钱?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一同入京,离开这个鬼地方,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微微,你不要再怪我了,好吗?”
原文没有这一段,沈南微估摸着应该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很多原有的故事走向,不然也难以解释为什么原本应该在北洲城的夏轻菀会提前出现在这里。
不过世家大族资助寒门学子在古代也是常事,保不齐哪个考中了进士以后平步青云,就可成为世家的助力,也算是一项投资。
沈南微冷笑:“从前的账还没有还,又想来借新账?
周公子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既有大人愿意资助你,你不妨去求求大人,让他送佛送到西,帮你把账一并还了。
对了,我顺便告诉你,你城东的那间房子我已停了交租,后面住哪里你便自己想法吧。”
说完就要关门。
周余温气得跳脚:“你这女人怎么如此小肚鸡肠又斤斤计较?我竟没有看出你如此恶毒!”
“不给你交房租就恶毒了?那你还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恶毒。
放心,等我把在你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讨回来的时候,你会见到的!”
她之所以没有在当日讨要所有的钱,一方面是没有证据,另一方面原文对原主描述很少,她具体在周余温身上花了多少钱,难以统计。
沈南微甩上门,回头见沈君弈上前一步挡在妹妹身前,警惕地看着她。
屏姐原来叫顾玉屏。
沈南微说要和她做生意的时候,她眼里露出“这孩子果真太天真”的神色:“你别觉得,在我这里能保你一世平安。
县丞是父母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这山高皇帝远的,还不是人家一手遮天?
听姐姐一句话,民不与官斗,东西我也不要你赔了,你另谋出路去吧。”
“屏姐姐安知,这笔生意若是做成了,不但能偿还我砸坏的东西,还能帮姐姐找到你想找的人。”
顾玉屏的神色凝重起来。
虽然原书中压根没有提到顾玉屏这个人,但沈南微前世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屏姐姐不是本地人吧?
一个女子独自飘零在这种地方,若是逃难而来,又开不起这么华贵的酒楼;
若是随军而来,屏姐姐提到那县丞时诸多不得已,似乎又不像背后有靠山;
总不能是主动建设祖国边疆。
我观姐姐窗棂下挂着一把宝剑,姐姐却又不像是舞刀弄剑之人。
是心上人参军杳无消息,姐姐带信物来寻?”
顾玉屏又笑了,仿佛笑是她的招牌,可这一次笑意凉凉的,未达眼底:“你挺聪明,我知道你是想要说服我和你做这笔生意。
不过从此以后不要显露于人前,有时候笨笨的会活得更久一点。”
顿了顿,“是我哥哥。你既有本事,且展露给我看看。”
沈南微来到厨房,一开始的生涩和拘谨全部消失。
即使隔了那么久,当她的手触摸到菜刀铁锅的时候还是会无限熟悉,仿佛触摸到最亲密的伙伴。
两个时辰,用厨房里现有的食材做出三菜一汤。
玉露豆腐、鸡脆丝,水晶肴肉,百味羹。
色香俱全,荤素搭配,顾玉屏全程在旁边看。
看着沈南微娴熟的刀工。
有些菜她从未见过,西北从未有过这样的吃法。
身为醉和春的东家,她没见过的菜可真是稀奇。
顾玉屏见了,心中喜欢:“你若愿意,往后留在醉和春做厨子,工钱随你开。”
“我自己有摊子,还是想安生摆摊。屏姐姐如果喜欢,我就将这些菜式的做法秘方留给屏姐,我想应该可以抵得过屏姐姐的损失了。”
“这倒是有趣,你日日摆摊才能赚几钱银子?
我这儿虽说简陋了些,可迎来送往,去了食味居便也就是我了。何况这些好东西,你自己怎的不摆摊来卖,反倒给我?”
“我那摊子小,卖的是些便宜吃食,以飨大众。醉和春有醉和春的定位,这些菜若是卖得好,我们也可以长期合作,我还有些菜单呢。
不是我夸口,保准以后人们只知醉和春,不知食味居。您的酒楼做得越大,人脉越广,找人岂不是越容易?”
我做这么多,只求您两件事,伍哥这边还请您斡旋,以及,您认不认识什么名医?”
“名医?”
“我......我外甥女小时候一场高烧烧傻了脑子,我想找个好一点的大夫给孩子看看。”
“唔,这倒是不太容易,咱们这偏僻地方,有点本事的人早就跑了。
我倒是认识一个,不过能不能找到看机缘。”
顾玉屏打着团扇,香风一阵阵袭来,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蓦地,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荷包,还带着脂粉香味:“这笔买卖成了,这是酬劳,那小伍子是个混不吝,我尽量。”
沈南微带着钱去集市上转了一圈,不但买了明天做土豆搅团的材料,还买了一些米面菜肉,决定多做一点米糕和包子馒头什么的,明天赶早来卖。
沈南微回家,很难得地挎着一个红漆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银耳百合粥,并两个牛肉夹饼,各色的面果子若干。
喜盈盈的可爱。
沈君芋没见过这么可爱的果子,眼睛亮晶晶的:“哇,好看!小姨好厉害!”
沈君弈挨个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看沈南微的伤,面无表情:“你发现了赚钱新路径?打一拳一文钱的那种?”
他真心实意地感叹:“比你卖搅团赚钱多了。”
这孩子这嘴是和谁学的?
中午留下的饭两个孩子吃得干干净净。
沈南微一边忙活晚饭和第二天的食材,一边对沈君弈说:“我在东街看了一家书肆,老板颇有些文采,也招收开蒙的学童。我为你准备束脩,明日带你去拜会。”
沈君弈愣了愣。
其实按照他现在的水准,估计给书肆的老板当老师都绰绰有余,但转念一想,他答应下来。
能出门,那他联系到京师那边的人概率就大一些,也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让他不解的是,这么多天来他一直谨小慎微观察沈南微。
沈南微身上却半点之前的影子都不见,若说是伪装,未免也伪装得太好了。
若说和自己一样重生,似乎又不像。
重生之前她也不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还是沈君芋看到沈南微额头上的上,奶声奶气:“小姨,你也打架了啊。”
沈南微尴尬了一下。
想起昨天还跟沈君弈说以后不要打架,结果今天自己脸上就挂了彩。
没想到沈君芋倒是很贴心地给小姨找好了理由:“一定是有坏人欺负小姨,小姨不怕,芋儿给小姨呼呼。”
奶呼呼小手揉搓沈南微额头的地方。
把沈南微感动得差点涕泪横流,往一会给两个孩子吃的肉包子里狠狠多塞了很多肉馅。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能行呢!
包子的香味传得很远,香得李嫂都出来,隔着院墙踮脚看着:“呦,沈家妹子,你是做什么呢,这么香。”
正好有新出锅的肉包子,沈南微赶紧捡了几个捧给李嫂:“我做的包子,您尝尝,和咱们外面买来的不一个味道。”
“这怎么好意思。”
李嫂看着包子,也有点心动,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巧法,这包子胖乎乎,圆溜溜,褶皱均匀,泛着薄薄一层油光。
“这是羊肉馅的,还有一些素馅的,您别推辞,我还有求于你呢。”
沈南微把给沈君弈找老师的事情跟李嫂一说,明天无人在家,还得请李嫂帮忙看顾沈君芋。
李嫂二话不说应承下来,颇感动地擦擦眼角:“你看现在多好,两个孩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那姓温的果真不是好东西,当初定是他迷了你的心窍!”
沈南微被李嫂夸得怪不好意思,应和两句赶紧走了。
回头准备了羊肉包子和一些素馅包子,又把米淘洗干净晾晒好,准备明天借了磨盘磨成米粉,后面好做米糕吃。
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特别是沈君芋,两个小腮帮一鼓一鼓,煞是可爱。
沈君弈看起来就斯文多了,但饶是斯文,吃得也略急了些。
沈君芋很会鼓舞人心:“小姨若是拿这些出去卖,一定会卖很多很多钱,然后给君芋买漂亮衣服,买大房子。”
沈君弈翻了个白眼:沈南微一天到晚到底在给妹妹讲些什么,小小年纪培养这么市侩!
好,买大房子。
可是第二天,当沈南微信心满满地带着好吃的来到摆摊的位置时,虽说摊位照常围满了人,可这一次,人们的目光却冷冷的甚至是愤怒的。
为首的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沈南微认识,她说自己做的土豆搅团好吃,一连买了两天呢!昨天说好今天还来买的,可今天这神情怎的如此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