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小说 其他类型 为奴三年,不原谅!整个侯府悔断肠纪芸白纪芳菲全局

本书作者

闻春

    男女主角分别是纪芸白纪芳菲的其他类型小说《为奴三年,不原谅!整个侯府悔断肠纪芸白纪芳菲全局》,由网络作家“闻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生辰宴不欢而散。邹氏听闻俩女儿双双落水,半步不离的守在纪芳菲的屋内,临近晚膳时,才抽空到后院角房看了眼纪芸白。她看着屋顶漏雨、地面泥泞冰冷如地窖般的屋子,眼眶泛红,疾步走到床边拉着纪芸白的手,“好女儿,你受苦了。”可她却并不在意纪芸白溃烂的手,只顾着演出自己心中的慈母形象,不偏不倚抓在了纪芸白的伤疤上。纪芸白痛得脸色苍白,收回了手。邹氏却对她的异常视若无睹。与其说邹氏此番前来是为了演一出慈母戏,倒不如说她怕落了旁人口舌,说她厚此薄彼,只顾着纪芳菲。因此,她并不在意纪芸白是不是真的冷了,痛了,她只想着完成她的任务。可人性是掩饰不住的,不消多时,邹氏便自顾自道:“你身子低贱,落水于你来说不过是小事,可我那可怜的芳菲却浑身湿透,怕是要染上...

章节试读

生辰宴不欢而散。
邹氏听闻俩女儿双双落水,半步不离的守在纪芳菲的屋内,临近晚膳时,才抽空到后院角房看了眼纪芸白。
她看着屋顶漏雨、地面泥泞冰冷如地窖般的屋子,眼眶泛红,疾步走到床边拉着纪芸白的手,“好女儿,你受苦了。”
可她却并不在意纪芸白溃烂的手,只顾着演出自己心中的慈母形象,不偏不倚抓在了纪芸白的伤疤上。
纪芸白痛得脸色苍白,收回了手。
邹氏却对她的异常视若无睹。
与其说邹氏此番前来是为了演一出慈母戏,倒不如说她怕落了旁人口舌,说她厚此薄彼,只顾着纪芳菲。因此,她并不在意纪芸白是不是真的冷了,痛了,她只想着完成她的任务。
可人性是掩饰不住的,不消多时,邹氏便自顾自道:“你身子低贱,落水于你来说不过是小事,可我那可怜的芳菲却浑身湿透,怕是要染上风寒!你说你,自己落下也就罢了,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芳菲落下去啊。”
纪芸白躺在床榻上,眼眸淡淡地望着床幔。
她已经麻木了。
她只道:“夫人说的对,浣衣局冬日严寒,照样要替各宫娘娘们洗宫袍,扫恭桶。我时常高烧,却还是要照常出工,我身子低贱,确实早就习惯了,区区落水,不过尔尔。”
跟着邹氏前来探望的纪君吾站在外面,听见这句忍不住掀起帘幔闯进来,“你那般阴阳怪气的说给谁听?芳菲自幼就长在侯府,是爹娘放在手心疼爱着长大的,她手指都没有碰过凉水,夏日还要用牛奶敷手养护,若是到了浣衣局,哪里还有命活着出?我先前只当你是受了苦性子古怪了些,没想到你现在连娘也不放在眼里,在这里阴阳怪气地放肆!”
“你在乡下日日砍柴挑水,在浣衣局替她受罚怎么了?”
“她也是你妹妹,你替她多承受些,如何?算是天大的委屈了!娘都已经舍下脸面来哄你,你别摆出那副谁亏欠你的模样!”纪君吾想起那日,嘴里不留情面的说,“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满身狐媚手段,竟然搭上了将.军府的谢景阳,别以为仗着他给你撑腰,就敢在侯府摆脸色!他那浑身战功,往后是要许配给公主的,轮得到你?”
纪君吾彻底怒了,他卸下伪装,言辞难听至极。
邹氏不知那日后院发生的事情,听到谢景阳,提起几分精神。
“怎么回事?”
她探究打量着的看向纪芸白。
纪芸白的面色血色全无,她不敢相信纪君吾会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羞辱她。
“我自幼吃苦,就该替她受罪吗?”
“我的这双手,也并非是降生时就砍柴挑水的,原本......我也......”纪芸白嗓音哽咽,说不出话,只静静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我身体有些不妥,就不劳夫人和小侯爷在此处与我说话了。恕奴婢无法起身相送。”
纪君吾看她那副模样,气得拉着邹氏往外走,“娘,咱们走!”
“她就算是病死,我也不会再来看一眼了!”
他临走时,把带来的药瓶扔到外面砸碎,满心愤怒。
亏他还担心纪芸白的身体,想着来看看,谁曾想,纪芸白的心里竟然这么多怨毒!果真如芳菲所说,她对侯府是有着恨意的!纪君吾心里恨恨地想着,头也不回的走远。
纪芸白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看到放在床畔的大氅。
她从枕边取出手札,缓慢的记下,“谢景阳、大氅一件,承恩,需还。”
佛堂,咸宁侯府的老夫人礼佛完毕,在嬷嬷的搀扶下出来,看着屋堂内站满的人,如何都没有瞧见那张心心念念的面孔,“白丫头呢?怎么没来?”
邹氏推着芳菲向前,解释道,“娘,她回府受了风寒,在屋里歇着呢。”
“芳菲也在病中,知晓您出关,特意来请安的。”
纪老夫人眯起眼眸,语气有些慢怠的回道,“我在佛堂吃斋念佛,身体难免有些虚。你若是病了就回去歇着,若是染了病给我,我这把老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多久。”
“祖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纪芳菲露出怯生生的模样,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咸宁侯府的所有人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只需要两三句话就能够哄得团团转,唯独这位曾经披挂上阵、获得陛下亲封诰命的老夫人,实在是难对付。不管她如何讨好,纪老夫人都是不冷不热的,却对纪芸白格外的上心。
“白丫头住在哪儿?带我去瞧瞧!”
纪老夫人拄着拐杖,纪君吾闻言反驳道,“您不是怕过了病气,纪芸白病得厉害......”
“闭嘴!”
咸宁侯看老夫人的脸色搵怒,厉声开口打断,偷偷给管事使着眼色,让他去请大夫先行一步到角房。“别让娘瞧出破绽,快点!”
纪老夫人未给他们半点准备的时间,差嬷嬷拿着披风便出了门。
闻到屋内那股呛鼻的煤炭味道,纪老夫人掀开帘幔进去,望着烟气滚滚中阖眼歇息的纪芸白,老泪纵横的坐在卧榻旁,轻轻握着她瘦到只剩骨头的手,“白丫头,这屋内的仆从侍婢都是死的?都不会伺候主子吗?”
“姐姐......姐姐说不要侍婢。”
纪芳菲在后面低声开口,见到纪老夫人凌厉的视线,忍不住垂头,“她说在浣衣局时做奴婢的,不习惯有人伺候,把娘亲送来的几个婢女都给赶跑的。”
“祖母?”
高烧昏睡到脑袋沉沉的纪芸白睁开眼,看到慈祥和蔼的老者,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直到她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始终压抑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猛地被掀开,所有委屈都在此刻流露出来,她猛地坐起,紧紧抱着纪老夫人,“祖母!”
“好孩子,既然回来,便不怕了。”
“有祖母替你撑腰!”
纪老夫人心疼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瘦的只剩下骨头了,快让人去我的院儿里,把参汤拿来给白丫头喝,咱们夜里就搬到我的院子去,跟祖母一起住,好不好?”

纪君吾一言不发起身就要去祠堂,却被纪芳菲出手死死拉住,她继续哭着说情,“祖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想着姐姐许久未出门,想和姐姐多亲近.亲近,才让哥哥去安排一同出游,您要罚就罚我吧!”
“芳菲!”纪君吾拦住她,心下更是感动,“都是我的错。”
“白丫头大病未愈,你就叫她出游,你以为你就没错吗?!”纪老夫人哼声道。
邹氏当即护着道,“娘!芳菲也是好心啊!谁能想到芸白会走失?”
“姐姐说不定,说不定不是迷路走失了......”纪芳菲忽然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些,莫要支支吾吾!”纪老夫人本就见不得纪芳菲这副矫揉造作模样,加上纪芸白迟迟没有消息,心里着急。
被她一呵斥,纪芳菲身子颤抖,吞吞.吐吐道,“今日世子也在逢春茶楼吃茶,进门时,姐姐还特意向店小二打听了世子的消息。”
纪芳菲咬着嘴唇,怯生生地看着纪老夫人把话说完,“姐姐可能是去找世子了吧。”
“白丫头怎可能与世子相识的?!”纪老夫人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娘!”咸宁侯看不下去,出面将纪芳菲和邹氏挡在身后,“她自己做了让咸宁侯府蒙羞的事,又如何怪得到芳菲头上?”
“你也这样说?”纪老夫人气得闭了闭眼,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四个,“你们,你们......”
看纪老夫人要被气得晕厥过去,邹氏忙跟着跪下,“娘!您别生气!当务之急,是跟世子府上商议日子,总不能让芸白就这样......”
“芸白哪样?”
纪芸白轻柔的声音忽然在院子里响起,打断了邹氏后面的话。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都朝着院门看来,在看到她身边的谢景阳时,纪芳菲瞳孔骤缩,“小将.军?”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惊讶,有疑惑,唯独没有对家中女儿彻夜未归的担忧。
纪芸白的心仿佛被针扎过,透着细密的疼。她强扯出笑容,忍着浑身的酸痛缓缓跪在邹氏旁边,低声道,“祖母、父亲,芸白归家晚了,请您责罚!”
纪老夫人颤着手眼含热泪,见她并无不妥,这才松了口气,“白丫头,回来就好。”
不等其他人说话,咸宁侯抬手就要给纪芸白一巴掌,“你还有脸回来!”
纪芸白颤了颤眸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浣衣局被掌事嬷嬷责打的日子。同样的不分缘由,同样的下手狠辣。不同的是,这次下手的是她的家人。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诧异的抬眸,却看到咸宁侯的手被谢景阳截住。
“小将.军,这是侯府的家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咸宁侯当众被下了面子,语气不善。
“我害得纪小姐险些夜不归宿,自然是要来解释一番,若是任凭纪小姐被这样不明不白地冤枉,未免太失君子之风。”谢景阳松开咸宁侯的手,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冲纪老夫人拱了拱手。
这位曾经挂帅出征、奋勇杀敌的巾帼英雄,是整个侯府里唯一值得他尊敬的人。
“见过纪老夫人,今日来得匆忙,礼数不全,还请老夫人勿怪罪。”
看着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纪老夫人摆摆手,“不必拘礼,景阳,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景阳负手而立,微微颔首道,“今日出宫回府路上碰见纪小姐迷路,遂请纪小姐到府上做客,我与纪小姐一见如故,竟忘了时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若是老夫人、侯爷要责罚,景阳甘愿受之。”
不过是些客套话,少年将.军的名头立在这,就是当今圣上也不会为一点小事降下责罚,更何况是一个久无建树,只靠祖上蒙阴的咸宁侯。
纪芳菲在一旁听着谢景阳这番话,嫉妒得指甲都要嵌进手心皮肉里。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小将.军两次出面维护?
“不可能!”纪芳菲猛然出声,又意识到什么,在众目睽睽下,咬着嘴唇,声音也越来越低,“姐姐她,她......”
“你觉得我在说谎?”谢景阳偏头看向纪芳菲,目光锐利得让纪芳菲说不出话。
“小将.军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舍妹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纪君吾不悦的呛声。
“君吾。”纪老夫人出声,对这个拎不清的孙子很是头疼。
纪芸白用余光看着身侧的身影,少年身形高大,多年来征战沙场让他看起来比年纪稍长的纪君吾都要稳重。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站的位置刚好挡住咸宁侯。想到方才他拦下的本应落在自己身上的巴掌,纪芸白心里微动。
他到底有何求?
纪君吾将纪芸白打量谢景阳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怒气更盛。
她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按照她的安排嫁给世子,为什么非要和纪芳菲抢男人?
她将自己的警告都当耳旁风是吗?!
“舍妹尚待字闺中,小将.军竟留至深夜,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两个有这么多话聊!还是说小将.军本就风流成性,居心叵测?!”纪君吾像个炮仗一样,不顾邹氏的眼色急急道。
听到纪君吾质问的话,纪芸白苦笑。谢景阳不过是质问了纪芳菲一句,他便这样相护,甚至不怕得罪谢景阳。
任谁看,谁都会觉得纪芳菲才是他的亲妹妹吧。
血缘到底是什么呢?不是都说血浓于水吗?
可为什么,今晚满院子的血亲,最护着自己的人除了祖母,只有当初仅一面之缘的谢景阳?
为什么本应给予她温暖的人,却屡次伤她至深?
纪芸白心如死灰,面对纪君吾泼过来的脏水,百口莫辩,她想说的话,他们未必肯听进去。
“咣当”一声,纪老夫人抓起手边的茶盏直接扔了过来,低声斥道,“不肖子孙,那是你亲妹妹!给我滚去祠堂跪着悔过!”
纪君吾一甩袖子,满是怨气的离开。
“祖母!哥哥他也是......”想到计谋还没成,若是纪君吾不在,她不就只能嫁了?纪芳菲心下着急,也顾不上害怕纪老夫人,抹着泪上前就要求情。
真是好手段。
纪芸白默不作声,垂着头静静看纪芳菲表演。都到现在却还不忘做戏,也难怪侯府上下都被她迷惑。
“住口!你禁足落梅院一个月,好好反省反省。”
纪老夫人雷霆手腕,不等咸宁侯和邹氏反驳便定下责罚。
纪芳菲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委屈的抽泣着。见宠爱的女儿被责罚,邹氏心疼不已,忙安慰着带她回去,院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冷风阵阵,加上今晚为了纪芸白担忧惊惧,纪老夫人一时咳嗽了起来,纪芸白立刻起身,却膝盖一痛险些又跪下去,好在谢景阳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下。
纪芸白忍着疼,赶紧服侍纪老夫人服下茶水,“祖母,外面寒意重,您身体为重,先进去好吗?”

好痛。
脚踝磕破的地方传来钻心的剧痛,纪芸白再走不动的坐在池塘边,撩起裙摆轻轻揉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未等抬头看清楚来者是谁,就听到纪芳菲嗤笑的开口,“瞧她那副模样,多狼狈!翠环,我没记错的话,她穿着的衣裙是我上个月扔掉的?”
“没错,姑娘,就是那件您不喜的。”
侍婢翠环抬着下巴,眼底都是瞧不起的说,“小侯爷瞧见,差人捡回来送到后院的,说是便宜给她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谢谢姑娘心善!”
纪芸白视若罔闻的低头。
阖府上下无人肯为她多花一分心思,纪君吾所谓的为她寻一件合适的衣裳,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到最后送到她手里的,仍旧是纪芳菲的旧衣。
这才是纪芳菲的真面目,自从她回到府里,纪芳菲就会时常跑来对她言语凌辱,命令家仆和侍婢故意苛待她,给她送来馊掉的饭菜,劣质的煤炭,可若有咸宁侯和纪君吾等人在时,纪芳菲又会装作懂事的模样,对她嘘寒问暖。
起初纪芸白想要戳穿她的真面目。
可没有人相信,纪君吾还斥责她是蛇蝎心肠,说她为争宠污蔑纪芳菲。
多么可笑,他们竟然愿意相信纪芳菲,也不愿意相信真正的血亲。
啪——
纪芳菲大步走到纪芸白的面前,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了巴掌。
她揉着手,满眼都是阴狠的咧开嘴角,“你是侯府的真千金又怎么样?爹娘和哥哥还不是疼我,你说出来的话,半个字都没有人会相信。你只能捡我的破烂,连我的侍婢穿得都比拟体面,若我是你,早就拿着三尺白绫悬在房梁上自缢算了。”
“你以为那柄玉如意是我不小心打碎的?”
纪芳菲凑到纪芸白的耳边,“我是故意的,你回来时,爹娘对你还残存着几分愧疚。我若是不把你赶走,你恐怕会在侯府站稳脚跟。但我没想到,他们对你那般不在乎,未等我开口求饶,他们就商量着让你替我顶罪。”
“纪芸白,你真可怜。”
纪芸白的下巴被她狠狠捏着,神情却毫无波澜变化。
纪芳菲被她的淡然给刺痛,蹙着眉心说,“你为何不生气!为何不反抗!”
为什么?
纪芸白猛地咳嗽起来,她用手捂着唇瓣,看到指缝里露出的鲜血。
在浣衣局那三年不见天日的苦役,让她染上重疾。与她住在同间屋子的琳琅姐姐会些医术,替她把脉时说,她已经不剩多少时日。
纪芸白回到侯府,唯有两个心愿。
一个是等着祖母从佛堂出来,在她身边尽孝;另一个便是积攒些琐碎的银钱,在外面置办一个好棺材和风景不错的墓穴,她不想住在侯府的祖坟中。
咸宁侯府,不是她的家。
“我在问你话!”纪芳菲的脸庞被气的狰狞扭曲,她抓着纪芸白的肩膀,猛地一推。
纪芸白身体失去重心,仰面向后栽着。
池塘水面的薄冰被打碎,她沉进冰冷刺骨的池底,浑身懂得僵硬麻木,动弹不得。
冰冷的水钻进她的鼻腔。
纪芸白缓缓闭上眼睛,或许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侯府的人会为她流泪吗?祖母肯定会难过的,那个唯一愿意接纳她,关怀她的老者,还没有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纪芸白的泪珠顺着眼角流淌,下一秒却感觉腰间有股力道将她拽起,脱离水面的那刻,纪芸白扑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吐着水。
“小将军!”
纪芳菲看到站在纪芸白身侧的那道邤长英俊的身影,晃了晃神,脸颊绯红的垂眸,“您怎么到后院来了!”他应该没有看到什么吧?
翠环察觉到纪芳菲的眼神,也慌乱的轻轻摇头。
她们明明是检查过周遭无人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
谢景阳背手而立,把大氅脱掉,盖在纪芸白的身上,语气里透着令人生寒的威严,“这里发生什么?为何纪小姐会掉进池塘?”
纪芳菲闻言,急忙装出委屈可怜的模样,“我不知如何惹怒到姐姐,可能是今日侯府为我办生辰宴,爹娘和哥哥都不记得她的生辰,她迁怒与我。我好心安慰,可她却动手推搡,要教训我,我实在是害怕,抬手想要护着自己,姐姐却脚底一滑,摔进去了。”
“幸亏谢小将军路过相救,否则姐姐怕是要有......”
“啊......”
纪芳菲装腔作势的擦拭着眼泪,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没有男子能够抵得住,她自认谢景阳会心疼,可下一秒,她只觉得身体被提起来,顺着池塘裂开的冰洞扔了进去。
不会水性的纪芳菲扑腾着胳膊,大口呛水,呼唤着救命。
谢景阳冷漠地看着她,回头望着已经吓得发呆的翠环,“还不叫人?”
“救命呀!救命!”
翠环回过神来去喊人,纪芸白捂着心口,抬起头,逆着刺眼的冬日阳光,看清楚那张俊朗中带着几分肃杀的面庞,他是将军府的谢景阳,十二岁带兵出征,从无败绩,只身进敌营能够斩杀敌将首级,在半盏茶内归来的少年战神。
他为何会帮自己?
纪芸白撑着雪地站起来,轻声道,“谢谢你。”
谢景阳看着她几乎瘦到变形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心疼的说,“任何时候,都先要保住性命。方才能有回转余地,为着其他毫不相关的人伤心伤情,折磨自己又是何苦?”
他似乎是想开解自己。
纪芸白微微皱眉,眼眸里露出几分不解。
素来听闻谢景阳为人冷言寡语,与人不慎亲近,怎会......
“小时候我路遇匪徒被绑走,差点死掉。这话是当时与我同困在匪窝的姑娘安慰我的,只可惜......她恐怕已经不记得了。”谢景阳看着纪芸白,眸底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抬手把大氅拽了拽,让纪芸白只漏出巴掌大的小脸,“无妨,若有事来将军府寻我。”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凌乱焦急的脚步声。
纪君吾看到池塘里的纪芳菲,二话不说的跳下去,把她捞起来,心疼的质问同样湿漉漉,在原地发抖的纪芸白,“又是你做的,芳菲身体娇弱,一到冬日就会生病。”
“你竟然把她推到池塘里!好歹毒的心肠!”
纪芸白听着他毫无根据就指责自己的话,垂头勾起唇角讥讽的弧度。
亲哥哥还不如外人看的真切。
“小侯爷,我方才迷路,不经意的来到此处,是亲眼看到纪二小姐自己不小心踩到池塘滑落栽进去的,为了救她,纪芸白还不顾危险的跳进去帮忙。”谢景阳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话,眼眸透过纪君吾落在纪芳菲的身上,“二小姐,对吗?”
纪芳菲浑身瑟缩,吓得躲开视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
纪芳菲紧紧拽着纪君吾的衣摆,心里却阵阵发寒,谢景阳和纪芸白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为何会替纪芸白出头!
“这是我将军府的令牌,送给你,留着防身。”
谢景阳自腰间解开玉佩,塞到纪芸白的手心,“我不易在这儿多停留,先行告辞。”

鹅黄色的罗裙,是明媚张扬的颜色,可那是纪芳菲喜欢的,纪芸白看着榻上的衣服也充满了抗拒。
偌大的侯府没人在乎她喜欢什么,就连要算计,也不肯多付出两分精力。
纪芸白无奈苦笑,生出几分心寒,翻身躺在软榻上再没了动作。
许是不见她出来,窗外的调笑声也逐渐小了。半晌,珠帘被大力掀开,纪君吾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换个衣服都要这么久,怎么还需要我指派奴婢过来伺候你吗?”
纪芸白支着身子坐起来,带着几分祈求婉拒道,“小侯爷,我身体不适,不便出游,扰了你和小姐雅兴。”
“你以为我想带你这个拖油瓶?!”谋算被打乱,纪君吾勃然大怒,音调陡然拔高,“你还托大拿乔上了!要不是芳菲心肠好,念你在乡下和浣衣局没见过什么世面,想带你出去热闹热闹,你......”
“哥哥!”纪芳菲小碎步跑进来,站在纪君吾身侧,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打断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姐姐久不见外人,可能是怕出去给侯府丢脸,你就别生姐姐的气了。”
“芳菲,你别替她说话了,你还没看出来吗?她就是个白眼狼!根本不会领情!”纪君吾恶狠狠地说完,瞪了纪芸白一眼。
纪芸白听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演戏,忽然觉得荒唐的可笑。
见她还不作声,纪君吾心中的怒火也节节攀升,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人从被子里拖出来。
纪芸白没做无谓的抵抗,像个木偶般被扔在一边。
纪君吾看见她苍白的脸心中闪过不忍,但也只有一瞬,看着疼爱多年掌上明珠的妹妹,又想到那肥头大耳的世子,他又硬起心肠,朗声道,“翠环,你服侍她换衣服!”
说完,他拉着纪芳菲阔步离开,还能听见纪芳菲故作为难的劝道,“可是哥哥,姐姐她......”
珠帘轻轻晃动,屋子里终于恢复安静。纪芸白手腕的疼痛丝丝蔓延,却远不及心里的苦闷和难受,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
她攥紧手,既然逃不掉,那她就随机应变。她想起谢景阳的话,只有保住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四下无人,翠环被授过意,上前便要扯掉纪芸白的衣衫,嘴里还骂骂咧咧,“土包子,拖拖拉拉的,耽误了小姐的好事,侯爷夫人也不会放过你!”
一个奴才都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纪芸白护住被扯乱的衣衫,咬着唇用尽全身力气给了她一巴掌,气喘吁吁的扶着床沿。
翠环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你敢打我?”
纪芸白手握成拳,挡住红了一片的掌心,强撑着道,“打便打了,一个奴才而已,有什么打不得的?”
翠环还要发作,纪芸白抬眼看过去,“滚出去!”
她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纪芳菲和纪君吾不敢对她怎么样。
她眼中的狠意让翠环一愣,最后气得眼睛通红,一跺脚转身掩面跑了出去。
换好衣裙出门时,纪芳菲正在安慰翠环,纪君吾在一旁不屑道,“果然是缺乏教养,竟然随意打骂下人,若是传出去,还以为侯府管教无方,回头我定要将此事禀告爹爹......”
画面和谐,仿佛他们才是亲兄妹,而自己这个亲生的才是冒牌货。
一阵风吹来,纪芸白难受的咳嗽出声,纪君吾闻声转头看过来,刚要质问,就被纪芳菲使了眼色,他这才不情不愿地道,“架子不小,还要人三催四请才肯出来!”
“小侯爷和小姐盛情难却,我再推拒也是不识好歹,辜负了二位的良苦用心就不好了。”纪芸白面色苍白,定定看着面洽的人。
纪君吾讨厌她的眼神,仿佛被她看穿了所有想法,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别废话,快走吧!”
纪芳菲反而是沉得住气的那个,被打了婢女还能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声音甜腻道,“姐姐,我早就想和你一同出游了,让全京城都羡慕我们姐妹情深。”
纪芸白抽出自己的手臂道,“不敢当。”
许是因为心虚,纪君吾快步走在前面,隔着点距离,他听不见两人的对话,放在往日这时早就发作了。
纪芳菲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压低声音在纪芸白耳畔道,“姐姐,打我的婢女很威风吧?你在乡野山村一辈子也不会有今日风光。不过别担心,你马上就要好起来了,你以后还会过更好的日子。”
刚要问她什么意思,纪芸白又把话按了回去,她人前惯会装乖巧,左右也不过是那件事。这样也好,纪芸白想知道他们究竟还能对自己做什么,能让她已经失望的心更加冷透。
可这两人接下来表现得太过安分,纪君吾竟然能忍住一路没怼她一句,纪芳菲也没悄悄使绊子,反而让纪芸白心底不安起来。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纪芸白并不以为他们两个转性了,浣衣局三年,她已经把咸宁侯府一家看清了。他们两个能忍到这步,看来后面等待自己的,一定是份“大礼”。
纪芸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耳边响起珠钗碰撞的清脆声。
珠钗是方才在首饰铺里纪芳菲给簪上的,纪君吾更是强硬地付钱,并美其名曰“侯府不差你一支钗子”。她知道他们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戏,但也没有推辞,反正这钗子当掉,也值些银两。
逛了没一会儿,纪芳菲就吵着冷,纪君吾赶紧提议道,“前面有茶楼,我们去那歇歇脚,你不是最喜欢听评书了吗?”
看他能熟练说出纪芳菲的喜好,轮到自己却连一件首饰都像打发猫狗一样随意,纪芸白指尖微微发紧。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对这些抱有希望,可每次遇到都会让她忍不住难过。
整个咸宁侯府除了祖母,没人真心待自己好。
进茶楼时,纪芸白看到门外停着一架样式奢靡大气的马车,马车旁守着四五个小厮,如此大的排场,开口问茶楼门口的伙计,“今日茶楼有贵客?”
小二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当即冲楼上拱了拱手,“世子平日最喜欢来茶楼吃茶,我们逢春茶楼的西湖龙井可是天下一绝,京城绝无二家!”
果然,纪芸白眼底的光亮彻底暗了了下去。下一秒不禁在心中自嘲,不是早就知道有鬼了吗?
怎么还会对他们有不该有的期待?

厢房里的地龙都烧着,一进去纪芸白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
她扶着纪老夫人落座,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眼底满是愧疚和歉意。
祖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如果她有什么事,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白丫头,我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纪老夫人拍拍纪芸白的手,“今天吓坏了吧?”
“祖母,我......”纪芸白红了眼眶。
到现在祖母还在关心自己,明明不舒服的人是她。在自己消失的那几个时辰里,也不知道祖母有多着急。
“听话,白丫头。”纪老夫人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秋菊,你送她回去。”
纪芸白只好福身道,“祖母,孙女告退。”
“姑娘,路滑,奴婢送您回去。”秋菊轻轻扶住纪芸白的手臂道。
“麻烦秋菊姑姑了。”纪芸白顺从地跟随秋菊离开,经过谢景阳时,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含着几分谢意。
谢景阳将目光从她单薄的背影移开,转头和纪老夫人交谈起来。
咸宁侯坐在一旁,面色不虞,却也没有起身离开。
谢景阳环顾四周,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便起身告辞,“深夜到访有失礼数,晚辈向老夫人告罪,不多叨扰,改日再登门拜访。”
“景阳,你身上有你祖父当年的风范。”纪老夫人看向谢景阳的目光中都是欣赏,“日后常走动,你与白丫头和君吾年纪相仿,自是投机。”
对纪老夫人没提起纪芳菲的名字,咸宁侯颇有微词。
“芳菲与小将军年纪相仿,也可多走动。”咸宁侯呵呵笑道。
他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纪老夫人斜睨了一眼,自然知道他们夫妇俩的打算。
“老夫人说的是。”谢景阳状若未闻,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祖父当年与老夫人定下的婚约,如今可还作数?”
纪老夫人没想到他会问起婚约的事,倒是有些意外,“自是作数。”
谢景阳点点头,放松了不少,又强调道,“如此便好,老夫人,谢家只认纪家嫡女。”
这是礼佛后纪老夫人听见最舒心的一句话,她甚是欣慰,“白丫头如今已经回府,三日后两家指派媒人议亲便可。”
咸宁侯还想开口,谢景阳直接起身告辞,纪老夫人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桩婚事是她为白丫头求的,谁也抢不走!
纪芸白对此一概不知,她回到后院角房,屋子阴冷潮湿,桌上明灭的煤炉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纪芸白褪去罗裙,露出膝盖上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在浣衣局三年里,最常见的便是罚跪,长久罚跪下来,她的双膝早已有陈年旧疴。每逢天冷,膝盖便有如针扎般疼痛。方才跪在雪地里许久,一时懈怠下来,膝盖便钻心的疼。
曾经同屋姐姐教过她,用热毛巾敷会好些,可她没有婢女,这会儿也找不到热水。
纪芸白抱着膝盖缓缓揉按,左右她已习惯浑身病痛,她自嘲的笑起来,身子再痛,也比不上心死的痛。
自她回来至现在,他们口中对她只有质问责骂,没有一句关心。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
她的指节微微泛白,许久后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掏出手札将今日谢景阳的恩情记上。一天的折腾早就让纪芸白疲惫不堪,她翻身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她在睡梦中并不安稳,时而梦到嬷嬷责罚她,时而梦到自己嫁给世子被折磨,直到听见一声清脆的茶壶碎裂声,纪芸白才猛地惊醒过来。
“纪芸白,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么那么巧迷路走失就遇见谢景阳了?原来是打着跟人结亲的目的去!”
纪芸白额上仍渗着冷汗,听见这通无端指责,她皱起眉疑惑道,“我听不懂小侯爷的话。”
“别给我装傻!”见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纪君吾便生出一股无名火,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寒意从被角侵了进来,纪芸白身上本就汗涔涔,一时打了个寒颤。
“小侯爷这是作甚?即便是兄妹,也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尚未更衣,你就这般闯进来,到底什么事这般急切,连更衣梳洗的时间都容不下?”
被她这么一说,纪君吾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可想到早上祠堂里,纪芳菲泪人似的拉着自己说谢景阳要履行婚约的事,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你快些梳洗!”纪君吾一摔帘子转身离开。
纪芸白仍有些恍惚,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为了纪芳菲的事,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膝盖的伤没有缓解,稍有动作便疼痛难忍,她倒吸了口冷气,慢慢换好衣服,梳洗完方才走出房间。
纪君吾就站在廊下,闻声看来,见她出门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大步往外走,“跟我去找祖母,说你不想嫁给谢景阳!”
纪芸白停下来,“小侯爷何出此言?”她和谢景阳是认识,可如何也不至于见两面就议亲。
“你想嫁给谢景阳?”纪君吾的关注却明显偏移,劈头盖脸地数落砸下来,“纪芸白,你能不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你自幼养在乡野,性子粗俗,又到浣衣局劳作三年,论长相,论才情,你哪样配得上满身军功光明磊落的小将军?”
纪芸白被他贬低至此,心中一片悲凉,“原来我在小侯爷心中竟如此不堪。”
纪君吾看她面露苦涩,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分,但为了芳菲,他今日绝不能给她任何希望,“日后在府中好好将养着,爹爹和娘会为你说一门好亲事的!”
看他变着法的默认,纪芸白本就寒掉的心更像是被扔进数九寒冬的冰水中浸泡。
好好将养,便是给她纪芳菲不屑穿的旧服,将她扔到后院破败的角房居住,还要设法将她嫁给纪芳菲嫌弃的男人......
纪君吾见她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又想到昨晚在前院,祖母罚跪时,她也是如此一般事不关己,更没有求情,比起纪芳菲,显得无比冷漠。
同样是妹妹,怎么她就半点亲情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