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公主和亲之事，是为了俩国太平，如今草原已并入中原，我特意向陛下奏请了，允许公主再嫁。」
「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娶你。」
我无声笑了笑，颇有些无语，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你的再娶之恩吗？」
萧玄有些急了，连忙上前一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当初之所以，迟迟不愿与你定下婚期，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一愣，
「所以现在，你觉得配得上了？」
萧玄亦是脱口而出，
「你不是早就是乌尔达的人了吗？还失去了武功……怎么受得了……」
微风环绕在熟悉的土地上，这偌大个京都一如往昔，只是从前那个一起长大的少年郎，彻底死了。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旁边乌尔达的铁拳直接抡到了萧玄脸上，
「是老子的人怎么了，这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你这个酸鸭，少在这儿假惺惺，什么奏请陛下让公主再嫁，你肚里那点弯弯绕绕当老子不清楚？」
「你觊觎青云已久，又自卑于自己不如她，这会满心欢喜看她变成这样，还偏偏要来装什么救世主的样子，我呸！」
「萧玄，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萧玄被乌尔达这一顿痛骂和猛揍，身子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血，狼狈地抬手拭去，
「乌尔达，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对青云之心，天地可鉴，从未有过你说的那般腌臜算计，更何况，她在武功尽失的情况下，委身于你这样的恶贼，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会如你所言那般不堪？」
萧玄堵在官道上，四周的百姓因着这里的争吵慢慢凑了过来。
当年那一胜，京都很少会有不认识我的人。
「哎呀，怎么回事，当初去草原和亲的人，怎么就成了青云将军？」
「怪不得，我说当初草原首领，一月弄死七位新娘，却在公主这里停下了脚步，原来当初去的人……」
「唉，虽说她曾有赫赫威名，可如今到底不比往昔，没了武功不说，还被那草原糙汉……啧啧啧。」
乌尔达一把将萧玄推开，想要带我入京。
但萧玄却死挡在前面，不肯让步，
「青云，我
，又补上了一句，
「即便你能走，难道你还能带着随你一同来的那些中原人，一起走吗？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小心思。」
乌尔达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我邀请他上床共赴巫山时。
他却紧握着刀，坚决不肯靠近我一步。
他不知道我早就被废了武功，不知道我已是一枚弃子。
他不是惧怕我，他只是怕我身后的中原。
我死在这里，中原就可以顺势出兵，彻底荡平草原。
一举……很多得。
乌尔达显然也认为，这是中原想撕毁停战协议的手段，更加不敢动我。
我就这样在草原住了下来。
发现乌尔达也没什么凶残到连死七位新娘的癖好。
他只是单纯不想娶个祖宗回家。
所以，才故意放出去的风声，想着这样中原就不会嫁公主了。
或者嫁过来的，也只是一些无权无势的公主，这样他也能好控制一点。
没想到，误打误撞，碰到了我。
「阏氏，你这样……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我放下手里的信封，抬眸看去。
日光透过帐幔的缝隙倾洒进来，丝丝缕缕，仿若金纱一样轻覆在乌尔达的脸庞上。
他有点像，我之前养的那只大黄猎犬。
我突然有些手痒，起身款步走向他，裙摆拂过毡毯，带起细微的摩挲声，
「怎的，如今才发觉？往日里莫不是都当我是夜叉罗刹？」
乌尔达似有些局促，轻咳一声，目光转到了我的信封上，
「是你家中的亲人想你了吗？我看你这边近日来了很多信鸽，若是想家了，可以接他们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我捏着信封的手指紧了紧。
这不是家书，是宫里的人见我没死。
又换了法子想要我配合，帮着一块收复草原。
3
草原正在被中原同化。
速度飞一般的快，但乌尔达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草原的百姓有了健硕的牛羊，吃不完的谷物，也不会再想着要挑起战火。
为了更大程度上的增加交流，草原被并入了中原。
乌尔达这个首领，也做到了头，朝廷只给了他一个侯爷的封号拉回京城养着，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实权。
回京那天，我又见到了萧玄，
「青云
对你是真心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在乎的，我只要你安好。」
4
周围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萧玄却大有，我不同意再嫁给他就不走的架势。
「青云将军，您可别不识好歹啊！萧玄将军如今已是王爷了，他哪点配不上你，都到了今天这般田地，他还不嫌弃您，您就应下吧。到时候真错过了，后悔都来不及。」
「就是就是，您如今失了武功，还能得将军垂青，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草原蛮子哪能跟咱京城的贵公子比哟，您还是赶紧应了吧。」
街边的闲言碎语如利箭般直直刺来。
乌尔暴跳如雷，冲着那些聒噪之人破口大骂，
「都给老子闭嘴！当初口口声声说和亲是喜事的人里，没有你们吗？没有你，没有你……还是没有你。」
乌尔达的最后一指，指向了萧玄，
「难道当初不是你们非要送公主过来和亲的吗？难道当初要公主和亲的事情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怎么到如今，草原跟中原都合并为一家了，你们又在这里说我们草原人低人一等？说青云这不行那不好？那当初你们送她来时，就没想过她往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乌尔达越说越气，冲上去又跟萧玄打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这里到底是京都，萧玄在这里不止有名望，更有权利。
乌尔达这样直愣愣对上他，会吃亏的。
我几步跨上了马，想带乌尔达暂避锋芒。
却见城门内，突然有一队兵马，走了出来。
马车缓缓拨开众人，晋和公主从里面走了下来。
手里还捧着一份明黄色的圣旨。
是了，促进中原跟草原的融合，兵不血刃彻底收复草原。
皇帝想在史书上留下这样的功绩，就必定不会再薄待我。
他给了我和宁郡主的封号。
这让本在流言中心的我，一下子变成了忍辱负重，只为收复草原的大英雄。
萧玄搞出来的那些桃色事件，在家国大义面前，很快，被冲击得淋漓散尽。
我从晋和公主的手中接过了圣旨。
手指间不经意触碰后，她顺势将我扶了起来，
「走吧，我奉父皇旨意为将军开道回府，任何胆敢阻拦之人
。
那些轿夫们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但过了没多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在外面阴阳怪气，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你看咱们萧玄将军，娶到一个有战功的媳妇，直接接管了媳妇的兵权，就能异性封王了。哪像有些人，只能娶一个病殃殃，还没什么本事的麻烦……」
众人的赞同声四起。
很快又顺着谈论起了，该怎么样才能成为下一个萧玄。
话太乱，太密，我没听清楚。
只是顺着他们的思路，我好像隐约看到了萧玄的身影。
他可不是就这样一步一步，利用我，再将我抛开到一边的吗？
一滴泪，莫名从我眼中落下。
我怔怔抹掉了脸颊的泪，伸手将红盖头紧攥到指尖泛白。
自从母亲去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哭了。
为萧玄挡刀时没有，替他受刑时没有，被他误会没有痛觉拿我做饵引诱敌军时没有，代他喝下鸩酒武功全废时也没有。
就这样在花轿上晃着晃着，我见到了草原的现任首领乌尔达。
他跟我，有血仇。
他的叔叔，也就是上一任的草原首领，是被我的长鞭一圈一圈又一圈活生生勒死的。
显然，他也认出了我。
和亲仪式一结束，就大步朝着我走了过来，
「萧玄不是都封异性王了，怎么身为他妻子的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青云将军，还是说，我该称呼你为……我的阏氏？」
「不管怎么说，你既然替了这身份，那想必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传闻吧，我们草原的男人，可不像京城那些麻秆似的雏鸭一样懂什么怜香惜玉，您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咯。」
乌尔达站定在我身前，高大的身形如乌云般笼罩着我。
而上一个这样站在我面前的人，正是他那个死去的叔叔。
身体的本能先于理智爆发，满身的气血，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乌尔达猛地后退了好几步，拔刀出鞘，
「你想干什么，这是俩国联姻，若因为你一己私欲就重启战火，那来日生灵涂炭时，你可负得起这个责任？」
「而且这是我们草原的地盘，难道青云将军当真自大到能在这里来去自由吗？」
说着乌尔达犹不放心
，立斩不赦。」
晋和公主一声令下，随行的侍卫们迅速整队，不相干的人很快被排出了圈外。
整齐的步伐声响彻街道，我骑着马缓缓走了京都。
七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我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府宅，荣誉和封号。
人群中萧玄的身子晃了晃，他又怎会不知，和亲一事上我所受到的伤害？
正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所以才笃定，自己轻飘飘伸手之后，我就会感激涕零。
「不，不是这样的，青云，你听我解释。公主身体矜贵，乌尔达又是那等残暴之人，若是她那样的性子过去了，岂还有活路，我让你替嫁也只是想让公主在草原长久的住下来，是为了天下的统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