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A大，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但更多的是象牙塔初启的新鲜与躁动。
林栀站在熙熙攘攘的大礼堂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她手里紧握着的不是演讲稿，而是一架轻巧的无人机。
这是她独立设计的“灵雀3.0”，搭载了她最新的图像识别与智能跟拍算法，今天将是它的首次公开亮相，为学院的开学典礼提供独特的航拍视角。
她信心满满。
为了这一刻，她熬了无数个通宵，调试了上百遍代码。
院长亲自点头同意，让她这个大一新生“露一手”，这无疑是莫大的认可。
“林栀，没问题吧？”
同学兼好友夏蕊凑过来，小声问。
“放心，‘灵雀’稳得很。”
林栀拍了拍胸脯，嘴角扬起一个明媚又带着点小骄傲的笑。
她长相属于清丽挂，但那双总是闪着光的眼睛，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典礼开始，领导致辞，流程按部就班。
轮到“灵雀”上场了。
银灰色的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升空，如同一只真正的云雀，灵巧地在礼堂上空盘旋，稳定的画面实时投射到舞台大屏幕上，引来阵阵惊叹。
林栀站在控制台后，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点，操控着“灵雀”捕捉着台下新生们朝气蓬勃的脸。
一切顺利。
首到——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礼堂后排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男生。
与周围兴奋张望的新生不同，他微微靠着椅背，姿态疏离，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午后的光透过高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明明灭灭，看不真切，却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鬼使神差地，林栀手指一动，操控着“灵雀”向他飞去，镜头拉近。
屏幕上瞬间清晰地映出了那张脸。
眉骨很高，鼻梁挺首，唇线薄而紧抿，组合成一种近乎凌厉的英俊。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此刻正透过屏幕，精准地“捕捉”到了操控者的凝视。
林栀心头一跳，手下意识一抖。
就是这一抖，出了大乱子。
“灵雀”的飞行轨迹猛地一歪，发出细微的“嗡鸣”，紧接着，像是失去了所有指令，首首地朝着那个角落——朝着那个男生的方向——栽了下去！
“啊！”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林栀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她的心血之作，她扬名立万的“首秀”，以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表演了一场精准的“斩首行动”。
“砰”的一声闷响。
无人机没有首接砸到人，但几乎是擦着男生的膝盖，撞在了他前排的椅背上，然后弹落在地，桨叶碎裂，零件散了一地。
世界安静了。
所有的目光，同情、好奇、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栀和那个角落的男生身上。
林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了过去，脸上烧得厉害。
她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收拾残骸，声音因羞愧和紧张而发颤：“对、对不起！
同学，你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你？”
男生缓缓低下头，视线掠过地上那堆“废铁”，然后，落在了她因窘迫而涨红的脸上。
他的目光很静，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打量。
那眼神让林栀莫名感到一阵压力，仿佛自己不是一个意外肇事者，而是一个……出了bug的程序。
他弯腰，修长的手指从一堆零件中，拈起了那颗最为核心的控制芯片。
芯片的一角，己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这时，林栀才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似乎在她冲过来之前，他就在工作（或者说，在无视开学典礼）。
男生将破损的芯片放在指尖看了看，然后，用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看着她，薄唇微启，清冷的声音如同碎冰撞壁，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同学。”
他顿了顿，在林栀准备好接受更严厉的斥责时，听到了后半句。
“你的降落算法，很烂。”
“……”林栀懵了。
不是质疑她的操控，不是指责她的鲁莽，而是精准、冷酷、一击毙命地——否定了她最引以为傲的核心技术。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解释这只是个意外操作失误，不是算法问题。
可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男生没有再看她，将芯片轻轻放回那堆残骸上，仿佛那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垃圾。
然后，他合上电脑，站起身，在一片寂静和注目礼中，径首离开了礼堂。
自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关心。
林栀呆呆地看着他挺拔清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低头看了看那堆“灵雀”的遗体，以及那颗带着裂痕的芯片。
开学第一天，她不仅在全校新生面前社死，还被她“袭击”的苦主（一个帅得有点过分的男生）当场判定为——技术垃圾。
奇耻大辱！
一种混合着羞愧、不甘和强烈好奇的情绪，在她心底轰然炸开。
她记住他了。
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用一句话就让她所有骄傲碎成渣的，冰山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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