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渡劫费！我竟是神魔孽缘的替死鬼

1.传闻，天劫无情，雷只认因果，不认亲疏。那一日，九重雷海坍塌，雷光凝成人脸，

朝我嘶吼了一声“孽种”。我抬眼，与那张邪魅俊脸隔空相望——他喊的是我，

也像是在喊他自己。千亿渡劫费，不过是一张账单的开端。我，苏惊鸿，

被标价、被交易、被献祭，也被推搡着，踩上了神魔的刀锋。乌沉沉的云像被谁翻了底，

雷的筋络在天幕下结成可怖的蔓；苏家老宅外墙的红榜鲜艳得像一口血：“起价千亿，

供奉天尊，渡劫一步登天！”我跪在殿心青砖上，四肢被金丝锁缚，脊背挺得笔直，

像一盏被摆上高台的灯。灯要祭火，人才看得见路。族老指节骨硬，拨着算盘珠子叮叮当当，

眼神斜斜，像在审估一尾刚撩出水面的极品鱼。丹炉废渣的药气刺鼻，

烟雾里我看见自小在我身畔穿针引线的人——那位总用温汤为我润发的祖母——端坐席后，

目光慈耐，眉梢却藏着一点锋。青铜大钟撞响，强制渡劫大典开幕。主殿上座，

黑金袍坠地的轻响像落在我名字上。我抬眼，长街尽头，雷霆乍敛，竟生出一张脸：邪魅，

俊冷，眉心一粒煞，不似凡骨。雷脸俯视众生，偏偏对我嘶吼——“孽种！”人群哗然，

有人抖着嗓子笑“天雷喊爹了”，笑声很快被恐惧掐断。九道天雷锁在九根黑柱上，

古篆在雷光中流淌仿佛活物。我的心也在流淌，仿佛有一扇尘封很久的门被推开一线，

铰链上落下第一粒灰。“你娘当年欠我的，该还了。”雷脸冷笑。

我胸腔像被钩子从里向外扯了一下，血潮被拨开，露出生锈的钉。我笑，

嘴角在雷里开花：“谁是我娘？谁又配得起欠你？”雷声复又咆哮，

天地之间两条无形的线被拉扯——一条通向苍穹，一条陷入魇梦。我知晓，

从今日起我的名字会被写进别人的账本；也知晓，这张账，终有一日要由我亲手翻。

他们抬我上台，像抬一口被拍卖的玉棺。

四座宗门、七十二家族、三百零八坊市的眼睛密密麻麻，如针缝在我皮上。司礼高声唱名，

风卷金幔，陌生的香气像夜里开烂的曼陀罗在殿内游走。出价声此起彼伏，八百亿，

九百五十亿……算盘珠子飞快，祖母指尖轻抚衣角，木簪光泽被烛焰舔了一圈又一圈。

大殿台阶下的众生，冷眼里各有算盘。来自北漠的商队掌柜戴着狼皮，袖里叠着三重暗银券，

吩咐随从：“别喊太快，先让道观抬价。

”西域道观的供奉低声与京畿官吏换气：“你们护税，我们护法，账本对齐，

神像就给你们多镶两圈金。”南海坊市的青衣贩子掏出一串假玉符，

在人群里兜售“天雷免死券”，声音甜腻：“买一送一，渡劫不死、情债不缠。

”东城的青楼花魁坐在软轿里，轿帘掀起半寸，眼尾一挑，朝我台上看了一眼，

低低笑：“她若渡成仙，我们就有了新神曲。”旁边的书生写下评语：“苏家卖女渡劫，

市井唱和，天与人合谋。”他写到“合谋”二字时，袖中被人塞进一锭银子，

悄然刮去“谋”字，只留“合”。内务司的小吏从人群后穿过，手臂夹着一只檀木匣，

匣里烈香熏得人眼热。他避开阳光，悄悄把匣递给台下第二排的一位老修：“这是上头意思，

遇到关键拍面，就把匣盖打开，香烟往上游，人心就顺，价就好抬。”老修的指尖微颤，

匣盖开合间，烟像看不见的手抚过众人的胸口。也有人并无心思，只把我当成一场要赢的赌。

赌桌巨大，筹码是钱、名、兵、命。有人押我死，有人押我活，还有人押我“半死不活”，

好在以后牵着线，来回收成。疯批的大典，不在雷，而在人。雷只是擂台，人才是赌徒。

九道雷在天幕上汇成一道，终点落在我顶门。有人在我耳畔说“忍一忍，

渡了这一回你就成仙了”，我笑得冰凉：“成仙？还是成钱？”司礼举旗，雷柱齐鸣，

金咒从肩背到腰脊缠绕，冰凉的手掌一圈又一圈替我记账。“千四百亿！

”落槌声震得殿脊落尘。天幕破了一个洞，雷脸俯下身来，他眼里有一朵叫不甘的小火。

“苏惊鸿，”他吐出我的名字，“你娘，魔后夜姬；你爹，天帝长子墨渊。你半身是魔，

半身是神。今日，偿债。”轰——卖身契放在老楠木案上，金漆字在灯下像游走的蛇。

我指尖锁链叮然，雷光顺链钻进血里似暴躁的银鱼。司礼念至“身身世世，听令——”，

纸忽然碎了，不是风、不是火，是无数极细黑丝如网，寸寸咬碎。祖母睫影下滑过一缕冷光，

我心口某块骨“咔哒”一声，像钥匙拧开。血潮向上，越喉，发出一声低笑。

我喃喃：“我竟是神魔孽缘的替死鬼？”2.雷脸更近，瞳孔的电光里有一道裂纹，

裂纹后是一张带雪的少年侧脸，眉冷如霜，笑得骄矜。

我从齿缝里挤出他的名——“天界战神，天帝长子，墨渊。”背骨里仿佛滑落一根刺，

血如泉涌，化作黑色流光沿脊柱盘旋坠入丹田。半边血在燃，半边血在冻；半边念经，

半边诵咒。它们背靠背站着，彼此憎恶又互相牵扯。我低眸，指尖冷白如雪上月光，

掌心同时渗出极深的红，像雪底熔岩。“魔血自醒。”有人失声。祖母起身，袖里绣针一翻，

针尾极细暗印与魔界秘纹同源。我一瞬全懂——自小爱我、喂我药、替我缝衣的人，

指尖常年带毒。我问她：“你是谁？”她笑得很慈：“我是你命里的猫。”渡劫不死，

便算成功。我被押上云上长阶。那阶白得可疑，仿佛每一级都压着骨灰；天兵脚步齐整，

甲叶相击如雨打青石。天风像刀，云端悬城挂万万盏灯，一盏灯一个名字，灯里装着规矩。

我被押进城心金銮殿，门启，长琉璃地亮到尽头，他站在尽头，黑发如瀑，银甲覆肩，

眼里有一座冬——墨渊。他看我像看一块落灰玉佩，嫌弃里有耐心，耐心里藏着杀意。

“你的魔血，是天界的污点。”他说，“两条路：自封修为，当工具人；或者，魂飞魄散，

永不超生。”“第三条呢？”我问。他挑眼，不屑。我说：“你死。”殿中霜气生，

百心同紧。我说我娘的名字“夜姬”，看进他瞳底那一点沉静的黑。

他笑得冷薄：“你这张嘴，随谁的？”我回答：“随我娘。”天牢光墙之后，

流萤飘落如星雨。自封修为的法器被摆在面前，冰冷光洁，像为我量身。

第一盏、第二盏……数到第一百一十七盏时，祖母来了。她带着桂花糕，

光墙将她的脸切成两半，半边慈，半边冷。糕里药香极淡，那丝甜最深处裹着针。

我说她是魔后暗线，她不否认，只叹气“你太像你娘了”。“那你呢？

”她说“我像我的姐姐”。离开前，她把一缕发丝在指上慢慢缠紧又放开，

那一瞬天界灯一起暗了一瞬，像被时光拨弄。我在光墙里盯着那盒桂花糕看了很久。

糖霜细白，夹层泛着极浅的青色，是南域“九转蚀髓”的尾蜕。若直接入口，

只会让你的脉门关得更死，几日后再给你一碗极淡的“化锁汤”，

便能把人锁成一具精致的木偶——活的，听话的，供人用的。祖母知道我看懂了，

她背影没有回头，指尖轻轻一抖，那抖像风撩过湖面，只起了微波，却把湖底的暗潮全带动。

我把糕掰开，把银针从糖心里拈出来，针尾的契纹是魔界“回魂线”的缩写。

用它破光墙不难，难在不惊动守阵之人。我要欠她一个情，还是要欠她一条命？

我把针刺进掌心，血涌出时，黑与红分开流，像被她两根手指捏住的两条线。

我忽然笑了：你要我欠你，我偏在欠的那一刻，把账记在我这边。3.天牢底下有条暗渠，

渠里流的是被遗忘的规矩与被藏起来的命。我顺着血迹摸到一块温热的石，石移动，

推开一线门。风里有一朵极轻的花香。“出来。”冷淡的声音把我引向风里的一抹白影，

背光，眉峰如雪岭。他叫凌绝。绝对的冷，绝对的高。

他掌心摊着一枚乌黑骨钉：“锁魔骨钉。”我笑：“给我？还是给我？

”他说要钉住我体内会引天规的魔血。我靠近他，撞上他眼里的我，看到一线极浅的慌，

慌里压着更深的算计。“你是谁的人？”我问。他垂眸说：“我的。”夜深得像被盖住的井。

他潜入囚室，风没动，灯也没响。“签个字。

”天界朱印的契上我名旁空着一横线：“自愿献出血脉给琉璃公主。

”我笑声爽利：“谁教你来的，凌绝师兄？”他冷而决：“签。”我盯着他很久。

那双总是冷得像冰的眼睛里，忽然浮上一层极薄的雾。雾后，

是他在凡尘院墙外望了一夜灯火的背影，是他在雪地里跪着求“给我一个活路”的颤，

是他在琉璃公主衣袖下被迫按印的指节——每一处都把“路”二字刻得血淋淋。

“家族用你的命威胁你。凡人养父母在苏家手里。”我替他把话说完。凌绝垂睫，

指背绷得苍白。他想做一个“为天”的人，可他的“天”太小，

小到只容得下那两位老人的屋檐与他的一口气。我把纸推回去，

笑意尽敛：“你与我同父同母，亲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像被从雪里抽走了筋，第一次露出裂痕。“知道。”我把骨钉拿在掌心，

乌黑的尖上绕着一圈极细的红光，像一只看不见的眼。“你要我的血给她？可以。

拿你的命来抵。”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声音像风穿过朽木：“你要我死？”“我要你活，

”我说，“但活成你自己。”针尖逼近胸骨下某一点，那点跳得要撞破皮。最后一刻，

我把他的手猛地一拨，骨钉偏出，钉在他自己的锁骨上。他的肩膀猛地一颤，

痛把他的眼泪逼到眼眶边，他却硬生生咽了回去。我伸手按住那枚钉：“锁住你，

不许再跪天。”风声大作，灯一盏盏敛光，像在替什么让路。拄龙头杖的老者笑声含金，

叮叮当当像钱敲在石上：“我家小鸿儿，终于会算账了。”苏万贯，活了三千年的曾祖父，

眼底银光满山满海，是账，是权，是被买下的命。他把我带到云下宅院，一面面墙都是账本，

最上头一本黑漆封边，封皮名字是“魔瑶”。“你的曾祖母。”他笑，

少年光从皱纹里透出来，“我的初恋。”他承认三界联姻、神魔对赌皆出他的局，我的仙体，

是用她的命炼的复活容器。我说我不信。他说信不信不要紧，用不用才要紧。廊影里，

她来了。发灰白，眸如冰下藏火。世人口中的疯癫老神妪在我面前笑，

笑里带疼：“我还记得你吃奶时的模样。”她说她是我曾祖母，也是魔后夜姬的亲姐姐。

她在我眉心点一点：“吞了我，成三界唯一的神魔同体，替我打败这条写坏的规则。

”风从四面合拢，我与她的影子叠作一具。她对我说：“别怕，惊鸿。你生来，

是用来打断规矩的。”她把我的手捧在掌心，掌心很热，热到能把骨头里的寒化成雾。

“你娘不是渣，”她说，“她只是疯批的恋爱脑。她杀得下天界三十六将，

挖得出自己的半截命根子，只为给那男人挡刀。”那人，正是墨渊。

爱与恨在两个字之间像两条毒蛇互相咬尾。她递给我一枚黑金指环，

内壁勾刻天界内库钥纹：“拿它，去揭他们藏的账。”苏万贯把黑漆账本拍上桌，

掌心的薄茧蹭过封边，像磨过一生人的骨。他笑着揭开第一页，里面不是字，

是“线”——细若发丝的银线从纸缝里爬出，在空中织出一张立体的网。“三千年账术，

不靠字，靠线。”他用拐杖点了点，“借与贷在凡间是两列，在我手里是两条线，缠好了，

钱就会自己走。你看，这条线从天界内库绕三圈，穿过三位中使的袖口，从一间香铺出去，

再从‘祭天用香’的名头绕回金銮殿。”他又揭第二本，书页里嵌着一块透明的石盘，

盘上有九个小孔，每个孔里困着一枚指甲大小的“魂钉”。“这是‘签魂账’，

凡在账上按过印的人，魂气会留在孔里。想改账？可以，把魂气对上，再改。对不上，

就会‘唱反调’——线会断，钱会吐出来，吐在改账人的脚边。”魔瑶指着墙角那口古炉，

炉身黑得像把夜拔下来涂上的漆：“复活容器，不是把人塞进瓮里就成。

要用‘三相炉’——血相、骨相、气相。血相要神魔混血，

骨相要‘衡印骨’——天界刑司废弃的旧印磨成粉，混魔界的‘生髓砂’，

气相用雷海底的一口旧息封在玉匣里。三者合，才有资格叫‘容器’。你是世上唯一的合式。

”她看我的眼神，疼里有笑，笑里有恨。4.云阙城上，万盏灯齐回首。黑影自天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