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香樟树叶的气息，扑在温橘汗津津的额头上。
她背着半人高的双肩包，手里紧紧攥着皱巴巴的校园地图，眉头拧成了小小的疙瘩，鼻尖因为着急泛着粉。
“声乐系……三号教学楼……”温橘对着地图小声嘀咕，圆圆的眼睛扫过面前交错的林荫道，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她从小就是路痴，这次独自来A大报到，出发前爸妈反复叮嘱“跟着指示牌走”，可真站在偌大的校园里，那些花花绿绿的指示牌反而让她更晕了。
背包侧袋里的橘子味硬糖硌了硌她的胳膊，温橘随手摸出一颗剥开，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稍微抚平了一点焦虑。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温橘，加油！
再问一次人就好了！”
可周围来往的学生不是行色匆匆，就是三五成群地讨论着新生报到的琐事，温橘鼓起勇气想上前，又怕耽误别人时间，犹豫间，脚下被路边的台阶绊了一下。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手里的地图飞了出去，背包里的东西也跟着散落一地。
更糟的是，她怀里抱着的一兜橘子味小蛋糕，也“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奶油和橘子酱溅了出来，刚好落在前方一个人的白色衬衫上。
温橘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连忙爬起来，一边捡散落的东西，一边抬头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男生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身形挺拔如松。
衬衫上沾了一大片橘色的奶油，格外显眼，可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地上狼藉的蛋糕，又抬眼看向她。
那是一双很清冽的眼睛，像盛夏夜晚的月光，带着点疏离感，却又亮得惊人。
温橘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手脚都变得笨拙了：“我、我帮你洗吧！
或者我赔你一件新的！”
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擦他衬衫上的奶油，却被男生轻轻侧身避开。
“不用。”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低音区，带着点清冷的质感，“先捡你的东西。”
温橘这才发现，自己的地图、笔、还有几包橘子糖都散在地上，甚至有几颗糖果滚到了男生的脚边。
她连忙蹲下身，飞快地把东西往背包里塞，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男生也弯腰，捡起一颗滚到他脚边的橘子糖，糖纸是橘色的，印着小小的太阳图案。
他捏着糖纸看了一眼，又看向蹲在地上、头顶都快埋进胸口的女生。
她的头发是柔软的栗色，扎成一个低马尾，发梢微微翘起；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沾了点草屑，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小松鼠，笨拙又可爱。
尤其是她抬头道歉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星，带着无措和愧疚，让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莫名地平复了下来。
“谢谢。”
温橘接过男生递过来的橘子糖，声音细若蚊蚋。
她把最后一样东西塞进背包，站起身，还是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那个……衬衫的事，真的很抱歉。
我叫温橘，是声乐系的新生，我……顾时瑾。”
男生打断了她的话，报上自己的名字，目光落在她胸前的新生报到证上，“声乐系？
三号教学楼在东边，你走反了。”
温橘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你知道怎么走？”
顾时瑾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岔路口：“沿着这条路首走，到第二个路口左转，看到红色的雕塑后右转，再走一百米就是。”
他的声音很清晰，条理分明，温橘连忙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飞快地记下来，生怕自己又忘了。
顾时瑾看着她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谢谢学长！”
温橘记完，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衬衫的钱，我一定会赔给你！
学长你是哪个系的？
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顾时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一串手机号。
温橘飞快地存下来，备注“顾时瑾学长（要赔衬衫）”，然后又鞠了一躬：“谢谢学长！
我先去报到了，等我安顿好就联系你！”
说完，她背着沉甸甸的背包，朝着顾时瑾指的方向跑去，鹅黄色的裙摆像一只振翅的小蝴蝶，很快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顾时瑾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衬衫上的橘色污渍，又看了看手里那颗没来得及还给她的橘子糖。
甜丝丝的橘子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像刚才那个女生眼里的星光，带着点笨拙的温暖，在他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刚新增的联系人——备注是“小橘子（撞了我）”，指尖顿了顿，终究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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