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天香书院!手机版

天香书院 > 都市小说 > 阴影里的藤蔓

阴影里的藤蔓

枕雨舟 著

都市小说连载

小说《阴影里的藤蔓》“枕雨舟”的作品之柳晨辙晨辙是书中的主要人全文精彩选节:柳晨辙对“时间”的最初概是被五岁春天的风卷着来那风裹着刚化冻的泥土腥混着院子里老榆树落下的褐色榆扑在他蹲在门槛边的小脸他手里攥着根磨秃了头的小木在地上画圈里是歪歪扭扭的“人”像个叉着腿的小人被风一边缘就模糊几“晨过”娘的声音从灶台那边飘过带着柴火熏过的沙“给你爹擦擦”柳晨辙扔下木小跑到炕沿一双黑色胶鞋摆在那鞋面上沾着干硬的...

主角:柳晨辙,晨辙   更新:2025-11-07 18:17:21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柳晨辙对“时间”的最初概念,是被五岁春天的风卷着来的。

那风裹着刚化冻的泥土腥气,混着院子里老榆树落下的褐色榆钱,扑在他蹲在门槛边的小脸上。

他手里攥着根磨秃了头的小木棍,在地上画圈,圈里是歪歪扭扭的“人”字,像个叉着腿的小人儿,被风一吹,边缘就模糊几分。

“晨辙,过来。”

娘的声音从灶台那边飘过来,带着柴火熏过的沙哑,“给你爹擦擦鞋。”

柳晨辙扔下木棍,小跑到炕沿边。

一双黑色胶鞋摆在那儿,鞋面上沾着干硬的泥块,像结了层痂,鞋帮被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灰白的布面。

他认得这双鞋,是爹的。

每次看到这双鞋被拿出来擦拭,就意味着爹要走了。

爹正蹲在炕边,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塞东西。

几件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一叠用塑料袋裹了三层的玉米面饼子,还有一本封面卷了角的《木工手册》,页边都被手指捻得起了毛。

听到娘的话,爹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挤出个笑,伸手摸了摸柳晨辙的头,掌心的老茧蹭得他头皮发疼:“咱晨辙长大了,能帮爹干活了。”

柳晨辙没说话,拿起炕边那块洗得发黄的抹布,蘸了点搪瓷盆里的水,一下一下擦着胶鞋上的泥。

他的手太小,握着抹布显得笨手笨脚,可每一下都用了力气,想把那些顽固的泥块搓下来。

他能感觉到爹的目光落在他背上,还有娘在灶台那边压抑的咳嗽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那天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爹背着帆布包走了。

娘牵着柳晨辙的手,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

槐树刚抽出新叶,嫩得发绿,风一吹就簌簌响。

爹的身影在土路上一点点变小,帆布包在他背上晃悠,最后成了个小黑点,钻进了远处的沟坳里。

风把娘的头发吹得贴在脸上,柳晨辙抬头,看见娘眼里有水珠在闪,像他夜里趴在窗台上看到的星星,掉在了娘的眼睛里。

“爹去哪了?”

他拉了拉娘的衣角,布料粗粗的,磨着他的手指。

“去南边,挣钱。”

娘的声音有点抖,“等爹挣够了钱,就回来给你盖砖瓦房,供你上学堂。”

柳晨辙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不知道南边有多远,只听村里二柱子说,那边的楼比老槐树还高,路上跑的铁盒子比牛还快。

他只知道,爹要很久才能回来,像村里其他叔伯一样,要等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才可能出现在村口。

从那天起,柳晨辙的日子里少了个高大的影子。

早上没人再把他举过头顶,晚上没人再用胡茬扎他的脸。

他跟着娘下地,春天撒玉米种,娘用锄头刨坑,他就往坑里丢种子,小手捏着圆滚滚的玉米粒,生怕掉在外面。

夏天太阳最毒的时候,他们去地里拔草,娘总让他在树荫下待着,可他看着娘的后背被汗水湿透,就也跟着蹲在玉米棵里,小手抓着草茎用力拔,拔不动的就用牙咬。

秋天收玉米,娘搬不动沉甸甸的玉米穗,柳晨辙就用小篮子一趟趟往地头运,篮子勒得他胳膊发红,他也不吭声,只是一趟比一趟跑得快。

有次他被玉米根绊倒,篮子摔在地上,玉米穗滚了一地,他爬起来就去捡,手被玉米叶划了道口子,渗出血珠,他吮了吮,继续往篮子里捡,生怕娘看见又要心疼。

村里的孩子大多和他一样,爹娘在外面打工,跟着老人过活。

二柱子的爹在广东盖楼,狗剩的娘在浙江缝衣服,他们聚在村头的晒谷场上,用泥巴捏小汽车,说那是爹在南边坐过的。

柳晨辙不怎么说话,就蹲在边上看,手里攥着爹临走前给他的一颗玻璃弹珠,蓝莹莹的,里面像裹着片天空。

二柱子总炫耀他爹寄回来的花衬衫,说上面的图案是南方的大老虎。

狗剩就掏出娘给买的塑料手枪,能发出“砰砰”的响声。

柳晨辙没什么可炫耀的,他只有那颗玻璃弹珠,偶尔拿出来给他们看,二柱子说:“这有啥稀罕的,我爹下次回来给我带会转的陀螺。”

柳晨辙就把弹珠重新攥回手里,不说话了。

他觉得这颗弹珠不一样,是爹摸过的,上面有爹的温度。

那年秋天,村里的小学开学了。

娘牵着柳晨辙的手,去学校报名。

学校是三间土坯房,窗户上糊着塑料布,风一吹就哗啦啦响。

教室里摆着几十张破旧的木桌,桌面坑坑洼洼,腿子还垫着瓦片。

老师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头发花白,说话慢悠悠的,他看着柳晨辙,问:“叫啥名?”

“柳晨辙。”

娘在旁边替他答。

“晨是早晨的晨,辙是车辙的辙。”

老先生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下他的名字,“明天来上学吧,带个小板凳。”

柳晨辙的一年级,是从一个掉了漆的小板凳开始的。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帮娘喂完猪,揣着半个玉米面饼子,背着娘用旧布缝的书包去学校。

书包里只有一本语文书,一本数学书,还有一块用墨水瓶做的墨锭。

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坐得笔首,眼睛盯着老先生在黑板上写字的粉笔头。

老先生用方言讲课,说“a”像个小姑娘梳辫子,说“1”像根电线杆。

柳晨辙听得认真,跟着念,声音不大,却很清楚。

班里有二十多个孩子,大多是村里的,也有邻村的。

二柱子也在这个班,他总爱上课说话,被老先生用教鞭敲了好几次手心。

柳晨辙不跟他疯闹,下课了就坐在座位上,把课本摊开,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认。

他的课本总是包着层牛皮纸,是娘用家里的旧报纸糊的,他每天放学都要把书角捋平,生怕折了。

有次二柱子抢他的书看,不小心撕了个角,柳晨辙急得差点哭了,追着二柱子要打他,最后还是老先生把书拿过去,用浆糊给他粘好了。

放了学,柳晨辙不跟别的孩子去河里摸鱼,也不去地里偷掰人家的玉米棒。

他要回家帮娘干活,要么去割猪草,要么去挑水。

村里的水井在村东头,他挑不动满桶的水,就用两个小半桶,扁担压在他瘦小的肩膀上,咯吱咯吱响,他咬着牙,一步步往家挪,到家的时候,桶里的水洒了一半,他的肩膀也红了一片。

娘看见,总要骂他几句,说他逞能,然后心疼地用热毛巾给他敷肩膀。

柳晨辙就咧着嘴笑,说:“娘,我有力气了,能帮你干活了。”

冬天来得早,土坯房里没有炉子,冷得像冰窖。

柳晨辙写字的时候,手冻得发僵,握不住铅笔,他就把小手放在嘴边哈气,哈暖了再继续写。

老先生看在眼里,有时候会叫他到讲台边,那里离煤炉近点,能暖和些。

期末考试,柳晨辙考了双百。

老先生在班会上表扬他,说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娘拿着他的奖状,贴在炕头的墙上,用袖子擦了又擦,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那天晚上,娘给他煮了个鸡蛋,他舍不得吃,掰了一半给娘,娘说:“你吃,你学习辛苦。”

他就又掰了一半塞给娘,说:“娘也辛苦。”

二年级的时候,学校来了个年轻老师,是从镇上派来的,姓王,梳着两条麻花辫,说话声音很好听。

王老师教他们唱歌,教他们画画,还说要带他们去镇上看电影。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柳晨辙也不例外,他觉得王老师像画里的人一样好看。

王老师知道柳晨辙的爹在外面打工,经常留他在学校吃饭,给他带馒头或者饼干。

有次柳晨辙发烧了,趴在桌子上没精神,王老师就背着他去村卫生室,给他打针,喂他吃药,守着他首到娘来接。

柳晨辙很感激王老师,他想给王老师送点什么,可家里除了玉米和红薯,什么都没有。

有天放学,他在山上摘了一捧野山楂,红红的,酸酸的,用叶子包着送给王老师。

王老师笑着接过去,说:“真甜。”

他看着王老师的笑脸,心里比吃了糖还甜。

那年秋天,爹寄回一张汇款单,还有一封信。

娘不识字,就让柳晨辙念。

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有的还被墨水晕了,柳晨辙一个字一个字地认:“家里都好吗?

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工地上活多,今年就不回去了。

给晨辙买些书和本子,让他好好上学。

勿念。”

念完信,柳晨辙把信纸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娘的针线笸箩里。

娘坐在炕沿上,半天没说话,只是不停地纳鞋底,线穿过布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柳晨辙知道,爹又回不来了。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老榆树的叶子一片片落下来,心里有点难过。

他想起爹临走前的样子,想起爹背上的帆布包,想起村口那棵老槐树。

冬天的时候,王老师要走了,她被调回镇上的小学了。

孩子们都去送她,有的哭了,有的给她塞自己做的小东西。

柳晨辙送给王老师一张画,是他画的学校,有三间土坯房,有老槐树,还有一个小人儿在跑步,那是他自己。

王老师摸着他的头,说:“晨辙,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去镇上,老师还教你。”

柳晨辙点点头,看着王老师的自行车消失在村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三年级开学,班里又来了个新老师,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有颗痣,说话嗓门很大。

柳晨辙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早早到校,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

他的成绩依然是班里最好的,老先生(他还在学校带别的课)总跟新老师夸他:“这娃子,将来错不了。”

秋天收玉米的时候,柳晨辙放学回家,看到娘在地里哭。

原来,一场大雨把快要成熟的玉米淹了,好多玉米穗都烂了。

娘蹲在泥地里,一边哭一边掰着烂玉米,手指上沾满了泥和水。

柳晨辙跑过去,也蹲下来帮娘掰,说:“娘,别哭,烂了就烂了,明年咱再多种点。”

娘抱着他,哭得更厉害了:“这可咋整啊,你爹寄的钱快花完了,这玉米再收不上来,冬天可咋过啊……”柳晨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娘,他只是抱着娘,说:“娘,我不念书了,我去山上砍柴卖钱。”

娘一听,立刻止住哭,打了他一下:“胡说啥!

你爹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你念书!

你要是敢辍学,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柳晨辙看着娘发红的眼睛,使劲点点头:“娘,我念,我好好念。”

那天晚上,柳晨辙躺在床上,听着娘在灶房里唉声叹气,他睡不着,就睁着眼睛看屋顶的茅草。

他想,等他长大了,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让娘不用再这么辛苦,让爹不用再去南边打工,让家里的玉米再也不会被水淹。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像一层薄薄的霜。

柳晨辙摸了摸枕头底下的玻璃弹珠,蓝莹莹的,在月光下闪着光。

他想起爹,想起王老师,想起老先生的话,心里暗暗使劲:一定要好好念书,走出这个村子。

三年级的冬天,特别冷。

柳晨辙的棉袄是前年做的,己经短了一截,露着手腕。

娘想给他再做一件,可家里没有布票,也没钱买布。

柳晨辙就说:“娘,不冷,我多活动活动就暖和了。”

他每天早上都绕着村子跑两圈,跑得满头大汗,再去学校。

上课的时候,他依然坐得笔首,手里的铅笔在本子上沙沙地写着,好像那一点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

期末考试前,老先生找到他,说:“晨辙,好好考,考好了,老师给你买个新文具盒。”

柳晨辙看着老先生,用力点点头。

他知道,老先生的工资也不高,那个文具盒,可能要花掉他好几天的饭钱。

考试那天,柳晨辙答得很顺利。

他检查了三遍,才交卷。

走出考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看着校门口的老槐树,树枝上挂满了冰棱,像一串串水晶。

他想,等放了假,他就去山上砍柴,去河里摸鱼,攒点钱,给娘买块新布,给老先生买盒好烟。

他的三年级,就在这样的期盼里,慢慢走向了尾声。

风还是像五年前那样吹着,只是柳晨辙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地上画“人”字的小孩了。

他的手里,握着的不再是小木棍,而是一支铅笔,一支他相信能画出未来的铅笔。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小编推荐

最新小说

最新资讯

标签选书

津ICP备2023000462号-25